不是兔球,是沈医生(37)
自从右边眉骨添了道伤疤后,信赖他的初访患者变多不少,心外科的护士也不用来一个解释一个,“这不是实习医生,是我们心外最年轻的主刀,手术成功率第一的沈副主任”。
顾承辉听完了双胞胎的故事,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是在这种事面前,说得再多都苍白无力。
他紧紧抿起唇,落在沈星远的眼中,让沈星远成功地笑了一笑。
“别安慰我,其实我也被很多患者和家属拯救过。”
“那天我经历了三个人的死亡。除了那对双胞胎,还有前一天凌晨车祸的孩子。经过40个小时的抢救,身体破碎了,肋骨断了,手脚也有多处骨折。如果我是病人家属,我也接受不了。后来他的父母哭着道谢,说医生们也累了尽力了,还说我把孩子心脏和胸口的皮肤缝得很漂亮。”
“妄想得到患者本人和家属的理解是不对的,因为做医生,作为外科医生,就要做好不被理解的准备,我们才是给予患者帮助和安慰的一方。有句医生的墓志铭我觉得特别贴切,tocuresometimes,torelieveoften,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过去刘小房老师一直夸我缝合技术好。但从这件事开始,我总觉得还能更好。”沈星远举起放在客厅茶几里的针线,动作利落地缝了几针给顾承辉看,像在变魔术,“我随身带着这些,走哪儿缝哪儿,最近虽然手会抖,但技术没退步。”
他说完,发现顾承辉咬着下嘴唇,浓密纤长的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随着快速的眨眼,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像被地心引力不断地拉扯。
沈星远错愕地递上抽纸:“哭什么?”
顾承辉的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下来,他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下,接过面巾纸,边擦边说:“泪点低,不好意思。”
他擦完眼泪,眼下带点红,来不及擦拭的泪又重新涌上眼眶。
出门时,顾承辉和沈星远说再见,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的哭腔。
沈星远几乎是麻木地说:“早去早回。”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摸着杯子上的陶瓷兔耳朵怀疑人生。
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迫于职业需要,都用冷漠和强大武装内心,除病人之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会哭的成年人。
过去,他身边的人总是表里如一,像顾承辉这样的绒毛控霸总,听到他普普通通的从医经历还会流泪,沈星远一时没了办法。
他想,还好顾总选择了读MBA重新开始,从事经营管理,不然当了医生或者法医,眼睛怕是要哭瞎。
沈星远从来没学习过哄人。如果他会哄人,他和沈大川也不至于闹到父子决裂。
为了让顾承辉开心一点,他甚至想报个班学习一下怎么样迅速逗人开心。
沈星远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看到顾承辉流泪的样子,比变成兔子都让他感到心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沈星远静静坐在沙发上,一条问顾承辉回不回来吃晚饭的信息,从白天编辑到天黑。
直到新手机没电,家门口的电子音提醒:“主人回来了!”
回来的不是先出门办事的李从夏,而是顾承辉。
顾承辉站在玄关换毛绒拖鞋,鞋子包住脚后跟,鞋拔子柄雕着兔形的图案。
顾承辉换好鞋,把鞋拔子挂起来,清清嗓说:“小沈大夫,我回来啦。”
沈星远抬眼望过去,对方的表情应该是舒展的,手里还拿着什么材料,看样子是去工作了。
等顾承辉走近后,沈星远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顾承辉手上的A4纸,白纸黑字写着五个大字。
复健计划书。
沈星远问:“谁的?”
顾承辉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是小沈大夫你的。”
沈星远:“?”
第18章 复健
顾承辉说:“我问严啸医生拿的。”
“厂商我已经联系好了,你只要点一点头,他们明天就能把器材都送过来。”
顾承辉十分体贴地说,“我知道你很想重返手术台,宁院心外科没有坐着做手术的先例,你不重新长时间地站起来,这件事就永远没法达成。”
沈星远轻声反驳:“我这不是在去吗?”
“从夏说你兴致不高。我也问了你朋友严医生、康复科曾医生和赵主任,下雨天你的脊椎和腿会很难受,练习时也会疼,但是因为不舒服逃避出门不复健,这种行为很不可取。”
“你要是每天都不想出门,除了器材,我再把康复医生都挖过来,让他们24小时围着你转。”
沈星远头大了,他不想在这群同事面前深度社死。
不愧是霸总,用钞能力威胁人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