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难看，嘴唇哆嗦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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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朝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上都起了一层水珠，奇怪的是裤子都是干燥的，刚陈羽对着空气叽里呱啦讲了半天，盛朝已经猜到了一点什么，他虽然看不到那个小娃娃，但是也许他说话，对方能听懂呢。

于是，陈羽和他们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盛朝蹲在地上，和空气说着什么的样子。

“……打个商量呗，你能不能别挨着我这么紧，我老寒腿都要犯了。”

盛朝看不到小男孩儿，陈羽能看到，那小男孩十分警惕的摇摇头，嘴里在回答盛朝：“不行的，我答应了刚刚的哥哥，要看着你的。”

陈羽有点忍不住的想笑，他咳了一声，刚准备说什么，原本垂头丧气、被女人牵着的小男孩突然大喊一声，冲着盛朝的方向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哭，嘴里喊着“哥哥！”

陈羽刚刚同他们一家三口的聊天当中了解到，三个月前，这家夫妻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去水库那边玩，大儿子失足落水，没救过来，小儿子也发了一场高烧，高烧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太清醒，天天嚷嚷着说能看到哥哥，能看到哥哥，先是给这家夫妻两吓得够呛，连忙带着孩子去县里的人民医院检查了一通，还真没查出什么毛病来。

可是回到家，小孩子还是天天说能看到哥哥，不光如此，小娃似乎还能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有一次，孩子他爸带着小娃出去做农活，小娃指着村子里其中一家说看到有个黑黑的叔叔穿过墙走出来了。

一开始大家没放心在心上，第二天，那家死了一个男人，皮肤黑黑的，是那家人从外面打工回来儿子，都已经出去十几年了，第一次回家，没想到回家就死了。

后面谁都知道章正根家的章二宝是个“怪物”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章正根，就是那中年汉子，实在是没了办法，又带着二宝去找了他们村里的“鬼婆”，鬼婆寻找了一些草药，做了两天法事，章二宝好像暂时看不到奇怪东西了，可天天嚷着要哥哥，要和哥哥一起玩。

这可把他们一家人吓得够呛，本来就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刚经历丧子之痛，要是这个孩子再出点什么事情，这一家都得抱着跳了水库才好。

所以每次章二宝偷偷摸摸，不见人影了，甭管他家大人在干什么，都撒丫子往水库跑，就怕那该死的水库再带走二娃的命。

章二宝那样一喊出声，又冲着盛朝身边一团空气，做出拉手的样子，对他爹妈又哭又笑：“爹，娘，哥哥在这里，哥哥说他也很想你们。”

章正根和冯娟神色恸，可偏偏章二宝表情那么认真。

中年汉子大概也是想起了伤心事，眼眶有些红，哑着声音喊道：“过来二宝，大宝已经死了！”

“爹，哥哥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哥哥身上好多水，我要给哥哥擦一擦。”

章正根见不得儿子这疯样，要起身去拉他，陈羽突然拦了一下，说：“这位大哥，您儿子说的是真的，您家大宝，就在他身边。”

中年女人，也就是冯娟，冯娟原本在旁边擦眼泪，闻言，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扭过头去看陈羽。

陈羽长得白净，气质温和，加上他语气诚恳，这种天方夜谭的说法，竟然也让冯娟心里生出来那么一点信任：“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二宝拉着空气，咯咯地笑着。

陈羽定睛看了一下二宝旁边的小男孩，小男孩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一双大眼睛望着陈羽，豆大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湿漉漉的，分别不出来是水还是眼泪。

陈羽：“你们家大宝出事那天，穿了一件浅白色的褂子，一条蓝色的马裤，一双塑料拖鞋，深蓝色的。”

陈羽说一句，中年女人的嘴巴就张大一分。

“他、他真的在？我的大宝真的在？”冯娟一下子着急起来，眼泪漱漱往外掉，冲着二宝的方向走了几步。

章正根抹了一把脸：“婆娘，你清醒点，二娃子发疯，你怎的也跟着发疯！”

“孩儿他爹，这人说的没错，咱们家大娃子、咱们家大娃子走的那天，穿的就是这一身，我死都不会忘记！”

大宝死的那天，身上穿的衣服、裤子，冯娟这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天她抱着儿子的尸体坐了一整个晚上，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男人嘴里咬着的烟落在地上，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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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正根家里就住在马路边的一栋红砖屋里，小二层，一层是大厅、厨房、餐厅和卫生间，二层是房间。

里面装修的马马虎虎，一间小暗房当做客厅，有三四把竹篾椅子，一张不锈钢的烤火架当桌子，上面摆着章二宝的作业和一叠子炒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