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样宝物，师傅讲起来的时候颇为伤感。

那是一根笔，一根通体玉就的笔，既不能用来写字，也不能用来沾墨，唯一的用处就是当做摆设，还怕给碎了。

师傅说那根笔叫“栖幽”。

传说中，栖幽用的是九天之玉，玉有灵，也易纳灵，比如说特管局的一位前辈就是玉器化生。在数千年的漫漫岁月里，栖幽也慢慢生出了自己的灵识。

乌蒙山上，一枯瘦老头牵着一白净小孩坐在山顶上，吹着山风，望清云出岫，倦鸟归林。

“那是一支顶好的笔，也是一支天生的点龙笔。”

“师傅，点龙笔是什么呀？”

“点龙笔？点龙笔这玩意儿可玄乎了，以前跟你讲过的叶公好龙，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叶公好龙，以笔点龙目，龙破壁而出，翱翔九天。”

“当时叶公用的毛笔，可不是普通的笔，是当年他从一远洋商人手里收回来的，你猜猜那个笔是什么？”

绑着道髻的小孩玩了一会儿泥巴，把两个泥掌印压在他师傅灰扑扑的道袍上，咯吱咯吱笑出声来：“点龙笔！”

“笨蛋，那个时候没有点龙笔，那个时候只有栖幽，先有栖幽，才有点龙笔，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师傅，今晚吃什么呀！”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师傅我都快给你吃的棺材本都没啦！”

干瘦的老头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抓着绑着道髻的小孩的胳膊从地上拔起来，捧着小屁股抱在怀里：“走吧我的大爷，今晚吃鸡蛋羹！”

……

陈羽想着以前的事情出了神，竟然出了神，笑了出来。

别人倒是没注意，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盛朝注意到了，丢了个疑惑的眼神过来，陈羽这才回了神，笑着摇摇头。

盛朝对他做嘴型，问他那支笔什么来头。

陈羽小声解释道：“每个写命师，都拥有自己的点龙笔，栖幽就是最早一根点龙笔。”

陈羽永远都会记得师傅告诉过他的那句话，先有栖幽，才有点龙笔，自栖幽出世，世间才有点龙笔一说法。

现在的写命师手里拿着的点龙笔和栖幽这种可以画龙点睛的天地至宝相比，实在是不值一谈。

“可是，师傅说过，栖幽是一支通体碧玉的玉笔呀。”陈羽疑惑的盯着砚琛手里的笔，那笔别说是通体发绿了，现在都开始发黄了，外面也是灰扑扑的，实在是不起眼。

陈羽他一知半解，沈家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栖幽是沈家的核心机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掌的数，现在晓得栖幽存在的，也就沈老爷子和沈中、沈行三个人了。

大家也都是看到了那字，才认出来是栖幽的。

“爸，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栖幽吗？怎么跟故事里说的不一样啊。”沈凝眉问。

她这一问，问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内心所想。

沈中没看她，也没骂她，只是说：“好好看着。”

砚琛把那支笔拿在手里，把盒子丢在一边，走到周砚榕身边，牵着她的手把笔放到了周砚榕手里。

周砚榕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怀念，又像是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砚琛说：“现在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治好你的眼睛，就是好事。”砚琛低声说。

周砚榕笑了笑，没说话，他喊沈至给他拿了一把椅子过来，沈至立马就喊了小辈搬了椅子，砚琛扶着周砚榕在椅子上坐下，坐稳了以后，砚琛半蹲在砚琛腿边，喊盛朝：“陈羽，你和盛朝过来砚榕跟前。”

陈羽和盛朝是外人，原先就有些打眼，现在砚琛第二次喊他们，大家的目光便都凑过来了。

陈羽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状况，和盛朝一起过去了。

砚琛说：“陈羽你站在一边，盛朝你蹲下。”

盛朝看了陈羽一眼，陈羽点点头，盛朝和砚琛一起并排蹲下。

砚榕手里拿着那支不起眼的笔，另外一只手握着砚琛的手，砚琛小声问他：“准备好了没？”

“嗯。”

砚琛不说话了，两人同时闭上眼睛，嘴唇微动，好似在催动咒语，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砚琛周身开始散发着碧玉一般的幽光，那光芒十分润泽，众人看到这场景，只觉得沁人心脾，心神平静。

砚琛周身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众人不得已闭上眼睛抵御侵略性越来越强的光芒。

陈羽倒是不怎么受影响，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疼，但还是能坚持，可是有一些沈家的人已经开始捂住眼睛喊疼了。

“都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们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机会看到栖幽现世！”沈老爷子的声音宛如定海神针，原本有些骚乱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