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之后，不等林穆做出反应，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林穆要挽留的话，停留在嘴边，迟迟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想挽留，是一时的震惊下，让他忘记了该做出什么回应。

他刚刚看到了。

陆泽琛心底所谓的——欲望。

第11章 好看吗

自从陆泽琛在那个闷热潮湿的地下室离开后，林穆便再也没有看见他了。

无论是那家体育馆，还是他在外面偶然遇到的地方，他都没有看到陆泽琛了。

仿佛那天晚上，是林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可那低沉的嗓音、掌心的温度和贴近的衣服，每一次都无比真实的存在过，怎么可能会是一场梦呢？

林穆失魂落魄地过完剩余的暑假。在临近开学的几天，他对着镜子，撩起了额前那长长的刘海。

他几乎不怎么关注自己的长相，在他仅有的认知里，他是丑陋的，是难看的，是惹人厌弃的。

所以，他会选择用厚重的刘海，去遮住自己的脸。

丑陋的面容，就应该烂在阴暗里。

可是......

一个多月的暑假，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把和陆泽琛仅有的两次近距离相处，仔仔细细又回想了个遍。

表面温雅的陆泽琛，心里所想的，却充满了奇怪。

他会说自己的眼睛很漂亮，可又希望自己哭。

林穆默默将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睛，被陆泽琛说好看的眼睛。

他放在眼睛上的手，用力一按，似乎想要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陆泽琛喜欢这双眼睛吗？

为什么它能被陆泽琛喜欢？

还有这只手，陆泽琛说又细又白的手，会画画的手，沾上黑色炭粉的手。

林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又看向自己的一双细白无瑕的手。

他近乎疯狂地嫉妒着，嫉妒身上这两个被陆泽琛称赞过的东西。

嫉妒过后，他又在想，可不可以用他的眼睛、他的手，去吸引着陆泽琛，让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晚的地下室里，他感受到属于陆泽琛怀里的温度。他无比怀念那炙热的温度。

如果那晚的地下室里，只是他给自己编织的梦，那他为什么不能主动继续将梦延续？

林穆去剪了头发，厚重的刘海被利落的碎发代替，那双乌黑水汽的眼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空气中。

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颇为不自在地眨眨眼。

他缩着肩膀，想像平常那样，把自己藏起来。可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大三开学后，学校已经迎来了一批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

学校的绿荫大道上，摆满了社团招新的海报。一条长长的道路上，走满了人。

看着人满为患的路，林穆隔着衣袖，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胳膊。

已经快十月份了，头顶上的太阳依旧有此毒辣。

他低着头，继续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林穆特意选择了一条没有多少人的路。虽然离食堂有点远，也有点绕，可只要能够避开人群，走多少的路都可以。

眼睛没有头发的遮挡，他始终缺乏一点安全感。像他这种人，应该永远都活在阴暗中，不能见到太阳的。

穿着白色长袖的林穆，单独走在铺满银杏叶的路上。道路两旁的银杏树，绿色还未褪去，一圈圈光晕打在树叶上，透着层层密密的枝叶，洒落在他的身上。

他专注地低着头，没注意到前面突然窜出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

“学，学长？”

一道温柔中带着怯弱的声音，试探性地叫道。

被挡住去路的林穆，停下了脚步。他抬起低垂的眼眸，便看到有三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正看着他。

突然被这么多道视线盯着，林穆神色一紧，眼神也开始慌乱了起来，他想躲起来，可是厚重的刘海已经没有了，他没有可以躲起来的地方了。

而站在他面前，开口叫他学长的女生，也是一脸紧张，她带着些许的期待，问:“可不可以加一下微信？”

她说完之后，旁边的两个人也笑着问:“学长，能加吗？”

加微信？

这是林穆第一次被人拦下来。

他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耳垂瞬间红得滴血，白皙的脸庞也染满了红晕，一双惊慌的眼眸不断闪烁着。

他嘴唇微微张起，颤抖的唇始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为什么要找他加微信？他要藏起来，要藏起来，藏起来……

林穆不断扣着自己的手心，想要拒绝的话，一直被卡在嗓子眼里。

他发不出声音来了，他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