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身影闪过得太快，以至于陆泽琛还没来得及抓住，便又悄然消失。

或许，是他忘了什么？

林穆并没有期待过陆泽琛能够记住他。毕竟他们只是高一的时候，在同一个班级里上过课而已，仅仅只有一年的时间。

那一年里，林穆都是将头低着，任凭厚重的刘海遮住他的眉眼。

而在将近五十多人的班级里，他总是坐在最拐角的地方，安静的像是一朵平凡而普通的野雏菊。

高一分班以后，他连和陆泽琛待在一个教室里的资格都没有了，有时候只能趁着周五放学的那段时间，在他背后，遥遥相望。

他们只是高一同学，所以等到高三时，他们没有班级毕业照。全校的毕业照里，在几千个人的学生里，陆泽琛也不会一眼就能看到他的。

所以，他只是一粒被轻风吹起的沙子，毫不起眼，也毫无记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陆泽琛知道他的名字，他还能听到陆泽琛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让陆泽琛能够记住他，最好可以永远记住他。

林穆咬着下唇，缓缓抬起眼睑，水雾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泽琛，他补充道：“去年的机器人大赛，我，我也参加了。”

不过他去参加，完全是为了能多看一眼陆泽琛而已，只是去走了个过场。

此时的陆泽琛，视线里全然被林穆的眼睛占据着。他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回道：“可我不是第一名。”

他再怎么说都是业余选手，比不上那些专业的。

只是经年累月的教育告诉他，无论参加什么比赛，都必须拿到第一，那才算是赢。

所以那年的比赛，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输家。

为什么会记住他一个输家呢？

但在林穆的心中，他是不是第一名都不重要。因为他是陆泽琛。

林穆偷偷伸出藏在桌子下的脚，慢慢移到陆泽琛双腿之间，他咽了一下口水，颇有几分给自己壮胆的样子，看着陆泽琛，道：“可你是第二名，很厉害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脚离他更近一点。

他和陆泽琛两人都穿着宽松的长裤。他一开始小心翼翼地贴上时，只是裤脚碰到了裤脚，而陆泽琛也没注意到。

因为陆泽琛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林穆的一双眼睛里。

那双带着点湿润的眼睛，像是藏有无数的心里话。

客套的夸奖，却被他说的如此真诚，真诚到让陆泽琛心间一颤。

大抵从没有人相信过，从小优秀到大的陆泽琛，其实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褒奖。

小时候，考了双百，他的父母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老师也不以为意，毕竟考了双百的人，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初中时，他比赛得到了第一名，父母依旧觉得是理所当然；而老师敷衍地夸了几句后，就会在他背后，用羡慕的语气说：“家庭条件好，培养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高中时，他成为人人羡慕的全校第一名，可在他保送失败后，便要面对无数质疑的声音。

那些人真的很奇怪，他们总觉得他是理所当然的第一名。好像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名次，他都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轻松获得。

一旦失利，哪怕只有一次，他也将从天神的位置，跌落到尘埃里。

那林穆呢？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客套？

毕竟第二名，不是什么好名次。

他像是不确定般，沉声问道:“真的很厉害吗？”

林穆紧抿着唇，在点头的瞬间，贴上了他的腿。

感受到一抹温热，从小腿肚蔓延而来，陆泽琛整个人都是一僵。

【是什么？】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陆泽琛一向都排斥别人的接近，尤其是患病之后，更是厌恶别人触碰他。

可对于林穆的贴近，他第一时间不是将腿往后缩，而是想要更进一步。

【可惜，他穿的是长裤】

再一次听到他的这种心声，林穆有些想要往后退。但他并没有动，既然老天让他贴近陆泽琛就能听到他的心声，他就应该好好珍惜的。

最起码，他的行为，并没有让陆泽琛感到厌恶。

他甚至，可以容许自己，更进一步。

林穆想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自己的一切，去给陆泽琛带来深刻的记忆。

毕竟他现在能够听到陆泽琛的心声，可以知道他的举动，陆泽琛是否喜欢。

他想让陆泽琛记住他。

林穆双耳通红，眼里的水雾愈来愈多，他坚定而小声地说:“很厉害的。”

陆泽琛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明明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可他没想要第一时间去治病，而是想要继续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