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不去想这些早已过去很久的、就连傅辞也都不再提的事情。

来到墓前，傅辞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先是微微愣住了，然后带着点疑惑。

墓碑周围非常干净，没有一丝杂草，石台光洁如新，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在这里是怎样一个场景。

甚至墓碑前还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花，显然这是有人不久之前才来打理过、祭奠过的。

傅辞看着那束花，眼神波动了一下，随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目光转向薄靳言。

薄靳言有些局促地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我...偶尔会让人过来打扫一下，花...也是顺便带的。”

他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这种程度的干净绝对不仅仅是偶尔。

傅辞没有再追问，他操控轮椅，让自己更加靠近了墓碑一些。

薄靳言默契地停在几步之外，给他留出空间。

傅辞看着墓碑上母亲温柔的照片，沉默了很久，风吹过周围的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响。

“好久不见，妈，我来看你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轻轻的但却很平稳，带着久违的释然。

薄靳言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我最近挺好的，看出来我身上长肉了吗？”傅辞继续说，像是在汇报家常，“我又开始做建筑设计了，刚接了一个项目，是个小图书馆，但很有意义。”

他的语气并不萧瑟，反而带着点小孩子专门问母亲讨要夸奖的轻快。

他脸上噙着笑，然后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紧张等待的薄靳言身上，然后转回墓碑，声音清晰可闻。

“这是薄靳言，”他介绍着，就如同之前一样只说这是薄靳言。

薄靳言双手握着，然后低下头苦笑，但接下来的几个字，却重重地砸在了薄靳言的心上。

“他...是我的爱人。”

爱人。

这两个字从傅辞口中说出，轻飘飘的，却让薄靳言浑身一颤，他几乎不可置信。

“没想到吧，其实之前就该介绍给您认识的。”

傅辞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闷闷笑了一下。

薄靳言的状态反而不同于傅辞，他眼眶瞬间通红，然后慢慢走上前在傅辞的轮椅旁蹲下，仰着头看墓碑上的照片。

声音哽咽得不成句：“阿...阿姨...我是薄靳言。”

傅辞侧头看着他，眉眼温柔。

薄靳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泪水却是不受控制地滴落。

“您可能都...烦我了，老来打扰您...对不起...以前，以前是我混蛋，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阿辞，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他语无伦次，积压了太久的悔恨和自责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傅辞在一旁有些讶然，然后慢慢伸出手，轻轻放在他颤抖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薄靳言抓住他微凉的手，紧紧握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然后，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傅辞，又转向墓碑，发誓。

“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会用我剩下所有的时间对他好...保护他...让他开心...不会再让他感到难过。”

他说不下去了，像个孩子一样，将额头抵在傅辞的手背上，肩膀微微耸动。

傅辞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之前无数次薄靳言安抚他那样。

过了好一会，薄靳言的情绪才渐渐平息。

他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是通红的，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神却异常的清亮。

他松开傅辞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深蓝色的戒指盒。

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那枚闪着温润蓝色光泽的铂金戒指。然而看向傅辞，眼中充满了恳求和害怕被拒绝的惶恐。

“傅辞，”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这枚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以前我迟疑了...现在，你...愿意戴上吗？”他补充道，语气卑微，“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傅辞看着那枚戒指，又看着薄靳言通红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戒圈。

然后，他将自己的左手，缓缓递到了薄靳言面前。

薄靳言愣了好半天。

“不为我戴上吗？”

傅辞轻笑着。

薄靳言才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疯狂点头，然后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那枚尺寸恰好的戒指珍重地套在了傅辞的无名指上。

戒圈微凉，很快就被体温熨暖。

“你的呢？光准备我的吗？”

薄靳言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了，他摇摇头，从戒指盒里拿出属于自己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