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起来,无声的,我想我背着他,他并不能知道我笑了。
“我又想起一个姑娘。几天前我在庐山上终于打算拍一个没有人的镜头时,她就晃进来了,穿着裙子,她是一个爱穿裙子的姑娘,我发现,我还发现她有一双大眼睛,但不是双眼皮,于是我就拍她了。这个姑娘好像爱说话,但不爱跟我说,她愿意听我唱歌,愿意让我亲,她是个好姑娘,一日不见我就想起了她,可是成功的把她骗到我那我又睡着了,等我醒了她就不见了,这真让人沮丧。她把我丢失多年的困意找回来了,没追到她我就回去睡了三天觉,等我再见到她时她正在做广播体操,和我小时候在院子里做的一样,但比我做的标准,我想她要不是有点矮就可以当领操员了。现在她躺在我旁边,我可以看见她并没有穿内衣。”
“你讨厌!”我爬起来一下子坐到他旁边,掐住他的脖子,两秒之后,突然伏下身子亲吻他,可是当我碰到他的一刹那,又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知道,他带着我走到了吻的尽头,他扶住我的脖颈,他反身压住我无措的身体,他脱下我的衣服,他就在那个夏日的午后,用两个没头没尾的故事拥有了我。
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感到害怕,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许就像他说的,我是一个好姑娘,毫无怨言的陪他走过了一个看起来没有尽头的过程,以一个处女的身份。
后来只知道他的汗水滴到我的锁骨上,滑下了道轨迹,我失去力气,昏睡过去。
梦里出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放电影似的,梦见我养过的一只小狗,它总是走过来找我玩,爱吃大白兔奶糖。
“陈染…”有了知觉的时候,我喊出他的名字,因为昏睡之前我一直在喊这两个字。
屋里静静的,我睁开失神的眼睛,床上只有我一个人,他给我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被子平整的盖着我,床头放着那本《晃晃悠悠》。
他走了。这个念头让我忘记身体的酸痛下了床,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拿起钱包就跑了出去。
脑子里是空的,我愣愣的随着车颠簸了两个小时,迎接房东那个他已经离开的消息,果然。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我站在门口咬住嘴唇,微微发抖。
“你是胡小姐吧?”房东问。
“嗯。”
房东拿出一个黑色的信封,我无言的接下。
在公路旁站了很久,想起和他相处的那短暂的时光,想起那个疯狂的午后,不知道为什么泛起恶心,恶心的我真的蹲下去吐了,走过高速的汽车带起的尘土把我弄得一团凌乱,恶心之后是恐惧,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惧,他叫陈染,是北京一千万人里的一个,他把我操了,然后跑了,用一封破信试图打发我,不用想就知道信封的装的是什么鬼话,足够让我恨他。
失神的买了瓶水,靠在不知道往哪里的路标旁,太阳越来越黯淡,夕阳把我笼罩在黯淡的昏黄中。
晕黄让我的愤怒平静了不少,莫名的想起他写在照片后面那句话。
又想起他…发泄的把瓶子往马路中间一扔,很快过去一辆卡车,压了过去,瓶子的盖子飞了,水像血液一样迸出来,让我产生一种它被压死的错觉。
这个错觉让我哭了。
十六岁,夏天,傍晚,日落,我,白裙子,光着脚,高速公路旁,哭了。
因为一个突然消失的人。
坐火车离开九江时,我从恐惧中挣扎出来,挤过人群,找到自己的座位。
南方的风景一点点退却了,过长江时还是打开了那个黑色信封,并不是信,而是夕阳的照片,在阳光下它有了更多颜色,血红变成了金黄和殷红混成的漩涡。
我把照片放在窄小的卧铺上,一个中年人从过道经过,条件反射般的把照片翻过去。
原来是新洗出的一张,因为写了不同的话。
“对自己来说,唯一的真实就是
想到无止境
无意义的死而活着
见到行将衰微而燃烧起来
只是为了没有方向也没有归结的"感情"而活着
...
要一件有决定意义的东西
可是,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
陈染,我笑起来,拿起相片,用中指和食指弹了一下。
陈染。
再倒倒信封。
它已经空了。
于是,我在那些话的下面,又写下。
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
惶惑
第三章
现在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正在寻欢作乐,什么也不知道,或者正在跟人家嬉笑调情。我只有你,你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我,而我却始终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