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延宇先生这样美好的人……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占有的。”

徐俊用这种方式为我的情感开脱。不知这番辩解是否奏效，因为车延宇那边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不过对中尉您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正在用指尖轻轻梳理延宇发丝的徐俊疑惑地垂下头。

"延宇先生有什么需要抱歉的？该道歉的是我。"

环住徐俊腰际的延宇将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舒服……强迫您做不情愿的事真是抱歉，中尉。"

"我和延宇先生一样觉得愉悦，所以别这么想。我这人从不勉强自己做不乐意的事。只是……"

徐俊斟酌片刻，慎重地开启了话头。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无论对方是谁。”

垂首的他轻抚延宇的脸颊。手指拂过那双温顺仰视我的眼尾，又顺着鼻梁滑下。沉默许久的延宇小心翼翼问道。

“……是因为之前发生过的事吗？”

“……”

“其实不必非要回答的。”

柔软的脸颊贴在我肩颈之间。徐俊望着天花板，将深深埋进我怀里的身躯拥得更紧，良久才开口。

“果然还是做不到吧。毕竟有过那样的经历。”

这是首次直面始终逃避的过往创伤。

“生怕会伤害到对方。”

第一次告白时的平静出乎意料，或许是因为怀中传来的体温。没有反胃感涌上喉头，心脏也没有疯狂跳动。

延宇沉默了许久。徐俊尴尬地笑着开了个玩笑。

"现在该后悔了吧？当我的专属向导这件事。"

"没有的事。"

对方斩钉截铁的秒答让徐俊宁愿听到延宇说出后悔二字。若他此刻反悔，自己甚至愿意放手——至少在当下这个瞬间。

我本是怪物。即便不愿承认，这终究是血淋淋的事实。与那些异种生物无异的存在，除了伤害与折磨他人别无他长。

这样的我，实在配不上车延宇这般完美的向导。

延宇忽然微微支起上半身，将手按在徐俊的胸口正中。

"住在这里的怪物。"

“……”

"不是中尉。"

徐俊握住那只手，无力地笑了笑。

"延宇先生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延宇支着手臂躺卧凝视徐俊，徐俊也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即使被什么怪物吞噬了模样。"

“……”

"但我知道中尉就在那里面。"

黑暗中两人的视线静静纠缠。

"中尉应该不记得了，那天在莲善迈帕克站隧道里。"

延宇像诉说秘密般轻声细语。

"是您让我快逃的。"

徐俊皱起眉头笑了笑。

"我吗？"

"嗯。"

荒唐。徐俊笑着用手指轻掠过延宇的脸颊。

"听说人在极端处境下会产生幻听。"

"不是幻听。"

徐俊凝视着那双平静诚实的眼睛。仿佛只要车延宇说出口，每句话都会变成无可置疑的真相。

“分明是中尉。还帮我找到了左轮手枪。就像这样。”

延宇搂住徐俊的腰，按住他的后背。徐俊只是笑着。就那副模样居然还能帮忙找回枪。虽是难以置信的说辞又能怎样。车延宇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相信中尉。”

按住后背的手绕到前方，覆盖住徐俊的心脏部位。

“我知道这里的那个中尉。相信中尉的人性。”

“……”

“总有一天你也能控制自如的。我保证。”

徐俊一时语塞。翻涌的情绪块垒哽住了咽喉。

‘恶心的怪物崽子。’

‘匹配率再高也绝对无法单独给池中尉做盖丁。呕……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不过就是外壳稍微光滑些，就敢漫天要价。内里明明都是恶心的污秽混合物。’

‘现在是谁求着谁啊敢这么嚣张？反正这世上根本没人会喜欢你！难道想因为没人盖丁就去死吗？’

那些曾如暴风骤雨般袭来的话语，确实也曾深深刺痛过我。但在二十余载漫长岁月中，日复一日听着如出一辙的谩骂，再锋利的刀刃也会渐渐钝了锋芒。

原以为早已磨平消逝的心意，此刻却如春雷乍响，在灵魂深处迸发出惊人的存在感。

"想和中尉一起生活。长久地陪伴在中尉身旁……渴望时时相见，日日倾谈。"

想要活下去。

其实这份渴望早已萌芽。内心深处始终涌动着生存的渴望。虽然自认没有资格怀抱这样的愿望，甚至从未敢将它放在心上……但此刻却如此清晰。

想要长长久久地，与珍视我的人们相守。渴望日日相见，时时笑语，岁岁长谈。

现在甚至开始奢望其他东西。希望长久留在身边的人是车延宇……这般越界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