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中国，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存活于世的事实。任何国家都不会放任本国觉醒者流落海外。"

"不过从几年前开始，他的行踪就有些异常。大约三年前与谢尔盖解除专属合约后，连俄罗斯特种部队的职务也辞去了。之后的动向没有任何记录。"

"采访视频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十年前。"

徐俊凝视着档案中男子的照片。证件照里的男人这时还未剃成板寸，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面容显得格外青涩。

"……明白了。先进去吧。"

徐俊合上文件说道。搜查过他身体的安保人员打开了门。步入审讯室的徐俊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两人隔着长桌相对而坐。

男人露出狡黠笑容，微微颔首示意认识徐俊。

"看这小崽子模样，倒是挺精神啊。"

特有的中低音在狭小审讯室里回荡。亲耳听见这曾在视频中出现的声音，那日的痛楚涌上心头，令人寒毛直竖。

"多亏有人帮我拖延时间。要是真像你说的脑袋开花，哪能恢复得这么快。"

徐俊此刻才得以细看对方面容。以向导标准而言算是偏瘦体型，深陷的双颊使他显老。

"非要坚持配备翻译官的理由是什么？"

“我的国家与此无关。”

方言口音并不强烈，听懂话语并无太大障碍。

“现在还当中国是你祖国吗？”

"生我养我的地方才是祖国。"

但仅凭语言相通，仍难以判断他究竟为哪国效力。徐俊将戴着戒指的手搭在桌面说道：

"要藏就该藏到底。"

"时间所剩无几。"

男子将上身向前倾了倾，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用指尖轻敲自己额头正中央：

"我这脑门里埋着颗火种。"

“……”

"在它爆开前有话要说。可有闲杂人等在中间插着，这嘴就张不开啊。"

男子斜睨着审讯室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似乎对被录像这件事颇为在意。

“看到了吧。”

他朝着徐俊冷不丁问道。

“谢尔盖·奥诺普科的视频。”

谢尔盖·奥诺普科——正是采访视频中那个无名氏使用的名字。徐俊方才在文件里见过这个名字，点了点头。

“很像吧？你也是。”

徐俊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男人发出低沉的嗤笑。他突然面向摄像机提高嗓门，仿佛要让所有人听见：

“这儿的兔崽子全都蠢得跟木头似的，屁都不懂！”

弯下腰的男人吊起三角眼逼视徐俊。

“大哥都开口了，你好歹也该听懂人话。”

“我能听懂的只有两件事——你试图杀我的理由，或者指使你的上级。”

“没有上级。”

“那就是自作主张？”

简直是无稽之谈。徐俊暂且配合着他的节奏。

"那至少该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吧。为什么？"

"因为想成为英雄。"

男人简短答道。徐俊与这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男人对视了许久。

"看来盼着我死的人不少啊？要是能当个英雄的话。"

男人的目光再次瞟向摄像机。他用食指轻叩桌面，朝摄像机扬了扬下巴。

"关掉那玩意儿。我只想跟你单独谈。"

"这恐怕不行。"

"要是被其他家伙听见，对你可没好处。这样也无所谓？"

徐俊瞥了一眼墙上的单向玻璃。他缓缓起身，没有关闭摄像机，反而朝着男人迈近了几步。

―吉中尉。

“没关系。”

徐俊对着扩音器里传来的陈大校声音应答道。

“我们也有既定方针，摄像头不能关。虽然本不想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但作为交换——”

徐俊解下腰间的麦克风装置。

“这样一来，窃窃私语应该传不到那边了。”

他拔掉连接线缆和衬衫内侧纽扣中隐藏的麦克风，当着对方的面切断了电源。男人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这是我给你的最大让步，至于你衣领里藏着什么鬼东西，我根本不感兴趣。要是敢耍花样——”

男人偏了偏头，突然逼近徐俊。

“有个问题。”

徐俊配合地俯身侧耳倾听。

“你觉得还剩多少时间。”

与男子目光交汇的瞬间，徐俊注意到对方刻意放缓语速进一步拉长声调：“根据我的观察——”

“距离暴走还剩多少时间，这才是重点。”

徐俊无法揣测男子提问的意图，索性将问题抛了回去。

“依你看还能撑多久？”

“我怎会知晓。”

“要打哑谜就到此为止吧。”

正当徐俊伸手要重启麦克风装置时，男子慌忙扣住他的手腕。

“饲疗者已经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