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距离'门'开启已逾十年，如今已不是所有人都期盼这场灾难终结的时代了。毕竟因'门'而诞生的新兴产业不胜枚举。"

单看未命名物保有国之一的巴西便知端倪。

该国与周边国家缔结联盟共同管理未命名物，其联盟在"门"出现初期率先开发出异种探测传感器，在这场乱世中抢占先机。

他们研发的传感器至今仍是全球探测装置不可或缺的核心部件。即便计算因"门"引发的灾难所消耗的费用，也可谓是享受了本国史无前例的经济复兴。

在这种国家里，他们怎可能冒着暴露匿名身份的风险协助"门"的研究。

除此之外，错综复杂的国家利益关系、政治议题、安保问题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物，远比单纯解决灾难更为棘手。

"当权者有什么可惋惜的？'门'爆了还有地下掩体可以藏身，比起灾难本身，自然会把其他事物摆在更优先的位置。"

"哎呦……我可搞不懂那么复杂的问题。"

常年辗转于灾难现场、在尘土飞扬中度过一生的陈大校，对国际局势的洞察力远不及熙敏。源于无知的理想化话语从他口中流淌而出。

"只要万众一心通力合作，就能消除这场悲剧不是吗？因为传送门死去的人何其多，天呐。"

"这类灾难向来层出不穷……火山爆发、核电站爆炸、大地震、台风、洪水……不过是又多了传送门这一项而已。"

“……”

"根据统计数据显示的确如此。虽然死亡人数较过去有所增加，但出生率也同步上升了。说明这并非足以导致人类灭亡程度的灾难。"

陈大校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熙敏。

这算什么话？就算你是理科生也未免太……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果然整天只会埋头读书的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要是亲眼见过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们，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难道全世界垂死之人的性命就轻如蝼蚁吗？人命关天的事，谈什么国家利益、统计数据

"等等，莫非这小子……"

"……姜博士。"

他握住熙敏的手臂，与之静静对视。

"你和池中尉认识很久了吧？听说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

熙敏脸上立刻蒙上复杂的表情。

"是的。因为我们住同一个小区。在池中尉父母过世前就认识了。"

陈大校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踌躇着开口。

"那，这个……如果非要真正的'无名者'暴走才能让空间裂缝消失的话。"

“……”

"若必须牺牲池中尉才能实现，你会作何抉择？"

这个彼此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问题终于被抛了出来。

是道残忍的诘问——倘若真到那一步，你是否忍心将多年同袍推入绝境？

"这种……"

熙敏扭曲着脸庞嚅动嘴唇，迟迟未能作答。他摘下眼镜时，喉间溢出绵长的叹息。

"……现在讨论这种假设为时尚早吧。还没尝试寻找其他方法呢。"

双手掩面的熙敏低声说道。被这情绪感染的陈大校懊恼地摩挲着下巴，后悔自己方才轻率的言辞。

寂静的研究室里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个……智中尉知道这件事吗？"

"不。徐俊还不知情。刚和专属向导见面才勉强恢复生机的孩子，怎么忍心告诉他这些？"

"即便如此也该让本人知情啊。事关重大。"

突然抬头的熙敏用近乎逼视的目光望向陈大校。当啷。融裂的冰块在透明玻璃杯中摇晃，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洇出湿痕。

"……若陈大校您自我牺牲就能终结异界之门的话，您会怎么做呢？"

“啊，我当然会为了我们清梧着想而牺牲！这也算问题……。”

陈大校止住了话头。

“徐俊又能有什么不同？知道这个事实后，活着的每一刻都会充满负罪感吧。”

无言以对的他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肯定是这样……听到这种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场大灾难说不定全是因自己而起。或许连之前从安全屋活着回来的意义都没有，就擅自想要失控暴走。

太阳穴突突跳动着。眉间皱纹加深的陈大校默默灌下美式咖啡。

“……大校。”

熙敏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理所当然要牺牲吗？你认为这是正确的事吗？为了多数人牺牲一个人？"

"就像刚才陈大校怀疑熙敏那样。"

"绝对不要告诉池中尉。"

彼此相互猜忌。

"别想把责任推给徐俊。"

作为人类，自然会被困在难免动摇的伦理困境中。

本就饱受烦恼折磨的陈大校突然暴怒。啊，所以呢！这种话为什么偏要对我说！砰地放下水杯时，杯中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