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俄亥俄州的IGTS总部，那里有根据门样本DNA结构实现的标本。那些人和我们不同，拥有庞大资本，能实现的可能性比这里多得多。”

徐俊把脸埋在双手中依旧纹丝不动。熙敏转移视线凝视着他的头顶。放下一直紧握的眼镜架后，熙敏继续道：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那边的研究员应该已经领先我很多，能获取的资料肯定不少。在这里孤军奋战的话，不过是重复他们早已经历过的试错过程——"

"去了又能得到什么答案？"

仿佛被制成标本般僵硬的徐俊这才抬起头，截断了熙敏的话头。

"和埃里克·多诺万通电话是在今天凌晨。对方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容乐观。"

一阵激烈的愤怒过后，只剩下极度的无力感与茫然。徐俊望着被疲惫笼罩的熙敏充血的眼睛。想到迄今为止他不得不独自承担的重负，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但总得试试看啊，徐俊。"

熙敏特有的说话方式不紧不慢地说服着对方。

"其他国家估计也一样。谢尔盖·奥诺夫科事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可到现在为止只死了两个无名之辈，这意味着什么呢？"

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温和。认为"为了多数人让少数背负炸弹"是错误选择的人，远比你以为的多得多。

徐俊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但熙敏不再躲避视线，也不再摆弄眼镜。那双带着谴责意味的灰眸泛着水光。

"……谁能保证未来成批死去的人里不会有你家人？到那时，你还能笃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

"要是这周你父母家突然爆发Gate事件呢？你还能不自责吗？"

恶魔般的低语不断抛出诘问。徐俊像是要击溃对方心理防线般持续施压：即便如此你还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即使这样？就算你的家人因我而死？

“我没有信心。……我也不知道，哥。”

熙敏露出疲惫的苦笑。作为最年轻的医学院首席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研究所所长的位置，即使是他这样拥有觉醒者医学领域最高专家头衔的人，世间也充斥着无数找不到答案的难题。

“……我也不知道，徐俊啊。要是能遇见神明当面请教就好了。”

但神明不会降下答案，最终的决断权终究要交给愚蠢的人类。

“陈大校也知道吧。”

面对徐俊的提问，熙敏沉默着点了点头。

“还有谁知道？”

“没有。只有陈大校和我。”

“几个连谎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居然能把这事瞒到现在也是奇迹。”

徐俊认为，两人至今能瞒过自己全凭时机凑巧。毕竟最近他全身心投入在车延宇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说白了，就是自己沉浸在恋爱中，连身边刮起台风都浑然不觉。

‘居然会荒唐到这种地步。’

徐俊皱起眉头苦笑。这种自惭形秽的挫败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绝对不能让车延宇知道这件事。”

他用混杂着复杂情绪的声音继续说道。

“就算全世界都知晓，唯独车延宇必须被蒙在鼓里。……无论如何。”

直到这时，徐俊才用稍稍平静下来的眼神望向熙敏。

“这就是我在决策中设置暂缓条件的理由。”

熙敏或许以为掌控权在自己手中，但真正握着铁路道岔开关的人其实是他。

其余所有人不过是停在对面轨道上的多数群体中的一员。

“把我也算上。去IGTS总部。”

* * *

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校门，校服外裹着各式羽绒服的模样，对现在的徐俊而言已是司空见惯的风景。

高考前日的今天学校安排了短课时，湛蓝的天空取代红霞铺展在学子们头顶。徐俊转动眼珠在人群中寻找恋人。

要笑啊 必须得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车延宇面前绝对不能暴露这悲惨的内心。像扣上锁骨般反复告诫自己，将心牢牢束紧。

其实至今仍未能完全消化现实。从昨天凌晨那通电话开始，到今晨与熙敏的对话中扑面而来的真相。

如果今天自己失控消失的话。明天开始就不会再有灾难短信的世界会降临吗？

在公寓中央、在电影院、在游乐园，突然爆发的大门吞噬的人们，是否就能不再经历失去恋人、失去家人的悲剧？

那么之前在莲善My Park Mall现场，那样豁出性命指引我的车延宇——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拼命？

游移的视线停在了逐渐靠近这边的人影上。延宇从副驾驶侧走近，拉开车门坐进车内。

"您好。"

“……”

当时要是死了就好了。

"中尉，您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