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信托基金和保险金这些事延宇可能不太懂，你要在旁边好好指导。遗产税的事已经跟法律代理人打过招呼了。你仔细盯着……"

徐俊就这样把一堆厚颜无耻的托付劈头盖脸砸向我，从要转交给车延宇的花束，到未来将由他继承的徐俊财产处理事宜，事无巨细。

托付完这些琐碎善后事宜后，他的脸庞却显得异常轻松平静，那种游刃有余的模样简直可恶到令人发指。

正如父亲陈大校所言，自己不过是个卑劣的旁观者罢了。

既没有劝阻他的勇气，也没有做好接受好友离世心理准备的清梧，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延宇，被难以言喻的自责感彻底吞没。

"延宇啊，毕业快乐。"

英乔笑着递过花束。两人谁都没有察觉，当那枚歪歪扭扭扣上的第一颗纽扣错位卡进衣领时，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

延宇腋下夹着孤零零的毕业证书，双手插在口袋里，见状慌忙用双手接过花束。看来他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来。

"啊……谢谢你们能来。"

"池中尉让我替他过来。说是再忙也不能不给恋人毕业典礼送花。"

英乔勉强挤出个笑容。原本挺括的衬衫领口此刻歪斜着，像是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

“中尉您现在在中心吗？看您一早上都联系不上，应该是在忙吧。”

“呃……冷吧？先上车。”

清梧和英乔将延宇安置在后座，这才上了车。

“去中心吧，延宇。”

此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固定在仪表盘上的清梧手机屏幕跳出灾难警报短信，坐在后排的延宇下意识望向手机屏幕。

“……”

瞥见熟悉的红色警示框，未及细看内容，清梧已慌忙从支架上抽走手机。

延宇突然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按理灾难短信应该统一发送，可蹊跷的是唯独他的手机保持着诡异的静默。

“……今天有点奇怪。”

车辆启动许久后，延宇开口了。

“什么？”

“就是，有点……中尉也联系不上。”

“……大家可能都在忙吧。”

英乔神色不安地偷瞄了一眼清梧方向。通过车内后视镜确认延宇状态的清梧艰难地开口道：

“延宇吃过饭了吗？”

延宇略带困惑地歪了歪头。短暂的沉默流淌在空气中。

“还没。”

“那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英乔用过分明朗的声音问道。在自身情绪都尚未平复的状态下，像翻手掌般迅速展露虚假情感是资深演员才能做到的事。他们是军人而非演员。越是拼命掩饰，就离平日的自然状态越来越远。

“不用。我……”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清梧带着紧张的心情瞥了一眼后视镜。延宇正用看不出情绪的苍白眼眸注视着自己，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想和中尉一起吃。"

* * *

"听说正式倒计时要从第26天开始？这样倒也挺合适。他们计划在第100天正式宣布关闭空间门。"

朴中将满面红光地走在走廊上，对身旁的陈大校说道：

"哈……陈大校，活久了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啊。还记得咱们以前吗？空间门出现前的日子。本想着临死前都回不到那个时代了。"

“……”

"得提前囤些股票。等空间门关闭了股价肯定要大涨，绝对错不了。"

与满面堆笑的朴中将不同，陈大校的脸庞仿佛被彻底焚尽般不存半分情绪。

"先把第一粒纽扣扣端正。现场管控要做到位，控制好异种别让火星子溅到其他区域。嗯？听清楚没有？"

“……”

"不是说无名者一旦暴走，连大型魔界门都要退避三舍吗？要不要派直升机拍点影像资料？毕竟是具有历史意义的最后一座魔界门，就这样默默消失实在可惜。"

呵呵——尚未察觉始终在自说自话的朴中将仍咧着嘴笑。并行的两双军靴中，其中一双的步幅渐渐迟缓下来。

“……”

突然停住脚步的陈大校让朴中将露出疑惑神情。妈的……始终紧抿的嘴唇翕动间迸出咒骂。

"……真他妈操蛋，老子干不下去了。"

"嗯？"

朴中将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一直盯着地面的陈大校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嗤啦，撕拉。撕下军服上军衔章的陈大校眼中充满幻灭感。

啪嗒。

"实在操蛋得干不下去。"

被他扯下的军衔章应声落地。那曾是他将人生大半岁月奉献给军队才换来的荣誉——也是陈大校人生本身的写照。

"你、你刚才说什么？啊？突然发什么疯……！喂！陈大校！你去哪！这狗崽子还不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