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指缝间漏出深重的叹息。

* * *

延宇在恍惚间感受到身体被触碰的瞬间，猛然睁眼跳了起来。

"别乱动。正在消毒。"

按住抽动肩膀的力道悄然撤离。延宇转头望去，惊愕地看向对方。

"中尉您？"

"嗯。"

"您……您没事吗？"

徐俊再次用力按住试图起身的身体。

“我已经好过头了，您就别再担心了。现在延宇哥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才该让人操心呢，赶紧好起来才是正经。”

“啊……对不起。我一时迷糊睡着了……”

终究没有厚着脸皮赖在别人床上的道理，延宇微微支起上半身，倚着床头板坐直身子道歉。

“整夜没睡好当然会累，您该多睡会儿的。我没事。”

徐俊在延宇背后塞了个枕头，语气平淡地回应。他只是继续检查延宇的伤势，始终不与他对视。但延宇并不在意——能再次见到完好无损地说话行动的他，已经隔了太久太久。

延宇在欣喜中不自觉地伸出手，刚要抓住徐俊的手却猛地缩了回来。这本是整整四天都相拥摩挲的身体。但那是向导素诱导期间的事，如今又该退回到界限之后了。

徐俊检查伤口的目光忽然扫到延宇正在收回的手。他脸上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延宇尴尬地对这样的他开口道。

"那个……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段时间，伤口没消毒吧。"

"哎？啊，是的……太忙了。"

"太忙了啊。"

徐俊简短复述着他的话抬起头。此刻才肯与他对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流淌出枯燥的话语。

"延宇先生，您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吧。"

"……什么？"

“连自我管理都不会吗？引导术又不是无限使用的，终究是消耗生物能量的事。培训时没学过吗？引导过程中会对向导身体造成多大负担。”

“啊……学过的。”

徐俊不带一丝笑意的声音冷若冰霜。他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

“先处理下背部的伤口吧。刚把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都没能仔细检查。”

延宇温顺地转身将后背展露给他。背后久久没有传来话语声。每当消毒药触及缝合伤口时都会泛起火辣辣的刺痛。他正皱眉强忍呻吟，忽然听到徐俊开口。

“……延宇先生应该多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语气似乎缓和了些。延宇暗自松了口气答道。

"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的问题。"

唉……话语间夹杂着叹息。

"……这样会留疤的。你到底打算把自己放任到什么程度？"

转身的延宇正面对着他。徐俊的眼珠立刻转向一旁。看着始终不愿与自己对视的他，延宇开口道：

"等中尉痊愈了再处理也不迟。别生气，是我错了。"

又习惯性地伸出手。延宇没有握住徐俊的手，而是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想着这点程度总该被允许吧。

“这段时间我真的好寂寞。想和中尉说说话……所以，就一会儿……请您消消气吧。”

徐俊微微张开嘴唇。啪嗒，镊子夹着的消毒棉应声坠落在床单上。翕动的嘴唇似乎想要反驳什么，最终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徐俊单手捂住嘴唇别过脸去。指缝间露出的嘴角依旧不见上扬的迹象。

第32章

训练所都没待过的新人向导竟对池叙俊进行了一对一指导。

没有脚的谣言如同游弋深海的旗鱼般迅速蔓延。不仅传到那些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普通觉醒者耳中，也传到了解池叙俊是"NoNamed"的其他队员那里。

“我们徐俊还真是把礼节当饭吃啊。”

“什么礼节不礼节的。”

正在觉醒者中心健身房跑步机上运动的徐俊皱起眉头。这家伙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没头没尾的指责让他心烦。

肩上搭着毛巾的清梧擅自按下停止键说道：

“所以你就只给顿饭就把人打发走了？让人家白白遭罪？”

“……不是单纯给饭吃，是处理完伤口后让熙敏哥带去正规医疗机构重新治疗了。"

"连觉都不让睡。"

"他自己说不需要休息。"

"池叙俊，你真是太过分了。"

喝完蓝色离子饮料的清梧将空瓶扔进垃圾桶，塑料瓶与金属桶壁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你知道我们家孩子吃了多少苦吗？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能这么铁石心肠，真的。”

由于清梧切断了电源，机器运转逐渐迟缓。徐俊从机器上下来后默默拧开饮料瓶盖，清梧从刚才起就像尾巴似的跟着他转悠，正以秒为单位详细描述车延宇在现场经历了多少非人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