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甩头，将这个回忆云抛开。沈野是一个意外的闯入者，一个需要适当应对的“麻烦”。他的人生有既定的轨道，不容许任何偏离。Enigma的身份需要隐藏，家族的期望需要承担，他必须维持完美的表象，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文档，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疏离。

然而，那件被挂在阳台通风处的晾衣架上，那件被水渍溅湿后仔细擦拭过的校服，以及脑海中偶尔闪过的、带着银质耳钉的痞笑身影，都无声地证明着，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便再难回到最初的绝对平静。

冰裂了缝……还能坚持多久呢

第4章 意料之外

次日清晨，当陆砚如同精准的时钟指针般，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十分钟踏入A班教室时，他惯常的、几乎无需思考的动作为之一顿。

他的座位后边，那个原本属于“麻烦”和“意外”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但今天的沈野，几乎让陆砚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那头张扬不羁的狼尾短发被利落地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露出了清晰流畅的下颌线和脖颈。左耳上那枚标志性的银质耳钉消失不见，耳垂干净整洁。最让人侧目的是他身上那件蓝白校服——竟然好好地穿着，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了锁骨上方，虽然校服短袖没有像陆砚那样扣到第二颗纽扣，沈野总觉得那样勒脖子，但相较于之前随意搭在肩上的穿法，已然是天壤之别。

他正低着头，手指间转着一支笔，似乎在看桌上摊开的语文书。细看好像就是昨天晚上补习的课文，书下面还压了几张A4纸的样子。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削弱了几分往日的痞气，竟勾勒出一种难得的、带着点少年气的安静专注。

整个教室都有种微妙的寂静，不少住宿或者来得早的同学，他们的目光或明或暗地瞟向沈野的方向，显然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改头换面”惊到了。

陆砚脚步只是微不可察地停滞了半秒，便面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拿出早读要用的英语词汇手册，动作一如既往的条理分明。

“早啊，班长。”旁边传来沈野的声音，语调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但似乎少了些刻意的撩拨。

出于礼貌，陆砚扭过头，对上沈野的目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带着未被驯服的野性，但此刻，里面似乎多了点别的……像是某种恶作剧得逞前的期待，或者说，是一种更沉静的审视。

陆砚收回目光，淡淡回应。他扭头的时候注意到沈野桌上那本语文书是崭新翻开的，页角平整，不像被认真翻阅过的样子。

“班长……你昨晚讲的真不错，比我之前的语文老师讲的好多了。”他又伸手戳了戳陆砚的后背。

“那是你之前没听。”

沈野闻言一笑，“嗯……果然还是班长让我有学习的动力。”

陆砚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语文提升的册子，拿笔勾画了几个地方，转过身把那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了沈野开着的语文书上。

“这是……”沈野抬手指翻了翻“……”

“早读下课找时间写。”

“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沈野往前凑了凑，托腮看陆砚。

“如果是陆老师布置的……那我就写。”

陆砚往后靠了一下，转过去不再搭理沈野了。

沈野侧过头笑了一下。

这个人……真好玩

陆砚扭回来之后心里冒出几个问题:

这人来的第二天都遵守校规了，看来也不是那么难管。语文课不听，怪不得考不好……

陆砚心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

“班长。”陆砚没有回头，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的。

陆砚这次扭头了，“还有事吗？”

“谢谢你买的册子，我会好好写的，陆老师。”沈野拿着册子挡住了自己眼睛以下的脸，只剩那双棕色的，笑的眉眼弯弯的眼睛。

沈野见陆砚又转回去了，咧嘴一笑，那点痞气又回来了些：“真是你买的？我还以为是学校发的。”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眼神在陆砚的后背上扫过。

陆砚没有接话，只是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词汇手册上。然而，他发现今天的早自习跟沈野说完话，背书效率似乎有些低下。后边那人存在感依然强烈，即便他收敛了信息素，规整了衣着，但那扎起头发后露出的脖颈线条，那身合体校服下隐约透出的挺拔身姿，以及空气中似乎比往日更清晰几分的、被主人刻意淡化了的极地雪松的基底气息，都像无形的蛛丝，不断试图牵引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