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姿挺拔如松。他垂眸审题，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细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快速捕捉着题目中的关键信息与陷阱。

他的笔尖移动得不快，却极其稳健，落在答题纸上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清晰，逻辑缜密，步骤分明。遇到极其复杂的压轴题时，他也只是微微蹙眉思考片刻，随即唇角微扬，仿佛找到了破解谜题的钥匙，下笔更是行云流水。那是一种绝对实力带来的、深入骨髓的从容。

坐在他不远处的沈野，姿态则要随意许多。他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笔，目光在试卷上快速扫过。与周围人的焦头烂额不同，他脸上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眼前的不是决定命运的竞赛试卷，而是一场有趣的思维游戏。

他的思路跳脱而敏捷，常常能避开常规的弯路，找到最简洁高效的解法。笔尖飞舞，公式和数字流畅地倾泻而出，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潇洒。只有在遇到特别对他胃口的题目时，他才会微微坐直身体，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笔。陆砚是检查完毕后的沉稳收势，沈野则是解决完所有挑战后的意犹未尽。他们隔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轻松。

测试完之后，场上的十几名教授当场给了答案，并给每个考生改了答卷。

结果毫无悬念。当成绩公布时，陆砚和沈野的名字高悬在一等奖的名单前列，陆砚又是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摘得桂冠。带队老师激动得满脸红光，连连拍着他们的肩膀。

比赛在上午结束，两人归心似箭，或者说，沈野迫不及待想离开这正式场合，谢绝了组委会安排的后续活动，下午便登上了返回的高铁。

“不是挺喜欢这里的吗？怎么不晚点走。”

“不了，我发现，也不是很想待这里太久。而且……”沈野看向窗外的脸回正到陆砚脸上，“如果没有你，那再美的地方我也不想待着。”

回到学校时，正值放假前的最后时刻，校园里弥漫着躁动而欢乐的气息。他们一前一后踩着放学前十分钟的铃声踏进A班教室，立刻被坐在教室里的同学用眼神盯住了。

最后一节正巧是班主任的课，见陆砚和沈野回来也不讲什么了，让他们和同学们说话和交流。

“班长！野哥！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全国赛难不难？”

“肯定拿奖了吧？一等奖有没有？”

陆砚退到一边，把两张荣誉证书给了班主任，一个是陆砚的一等奖，一个是沈野的二等奖。

七嘴八舌的询问涌来，沈野被周骏勾住脖子，得意地扬着下巴，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比赛见闻，当然，重点歪到了B市的风景和美食上。

“……你们是没看见，B市那个科技馆，有个动态星空投影，绝了！”沈野比划着，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了点真实的惋惜，叹了口气，“唉，就是有个木头做的八音盒，特别合我眼缘，放的曲子也好听，当时犹豫了一下没买，现在想想还挺惦记的。”

“B市居然这么有意思？我决定了我下次一定去！”

“得了吧！哪次你不是说一定去，哪次去了？”

他说这话时，陆砚就安静地站在他身侧，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放在书包带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人群嬉笑着散去。沈野自然地牵起陆砚的手，晃了晃：“走吧砚哥，回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喧嚣渐远。沈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假期计划，忽然感觉陆砚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野回头。

只见陆砚从自己那个总是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礼品袋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沈野边说边打开了袋子——那里面横躺着他眼熟的八音盒，那个极简约又精致的八音盒。

正是那个在B市超市里，放着《鸟之诗》的八音盒。

沈野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八音盒，又看看陆砚没什么表情却耳根微红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你……你什么时候……”

“在超市。”陆砚言简意赅，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沈野的心尖，“看你喜欢。”

沈野怔怔地接过那个还带着陆砚掌心温度的八音盒，指尖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清澈空灵的《鸟之诗》再次流淌出来，在宁静的街道上格外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