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影片里这个小男孩，因为一些他自己或许都说不清的原因，对那个学长产生了好感。但学长对此并不知情。所以我在想，”他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这段剧情里的学长，是艺术美化后的‘我’，还是说……我和傅景深在学生时代那件事发生之前，确实曾经有过一些……交集，只是我没有印象，或者我忘了？”

傅景廉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影厅里有些突兀。“顾惜哥，”他语气带着叹服，“你还挺聪明的。”

顾惜蹙眉，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笨过？”话一出口，他立刻反应过来，“别废话，知道就说。”

傅景廉收敛了笑意，身体往顾惜这边倾了倾，压低声音：“你跟舅舅学生时期，并不是只有……只有那些暴力事件。中间确实穿插过几件小事，但具体内容，我不清楚。舅舅对此讳莫如深。”

并不是只有暴力。

这几个字像钥匙，试图撬动顾惜记忆中那段被刻意尘封的岁月。

“我知道了。”顾惜重新将目光投向银幕，“知道以前确实发生过些什么，不算白问。”

傅景廉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忽然提议：“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陪你去趟C市。舅舅中学时，好像经常待在学校保安室。那里的老保安，或许知道点什么。”

“保安室？”顾惜猛地转头，惊诧地看向傅景廉，“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一个三好学生，中学时期经常泡在保安室？这太不符合常理。

傅景廉在昏暗光线下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难以捉摸：“因为我曾经，也算被他‘信任’过吧。知道他很多事，很多不为人知的习惯和踪迹。”他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自嘲，“唯独关于你的部分，他藏得最深，我知道的反而最少。”

影片正播放到高潮部分，配乐激昂，主角在废弃天台中对峙，声嘶力竭。

而顾惜却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在远去，只有“保安室”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像是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入口，或许通往被遗忘的真相，或许通往更深的陷阱。

“好。”顾惜同意起身。

………………

日子悄无声息的逝去，冬天将至。

某天晚上，傅景廉接起一通来自A市的紧急电话。

随着对方的话语，他的眉头锁紧，最后沉声回了句：“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傅景廉快速收拾随身物品。

顾惜站在一旁看他收拾，莫名的心慌悄然涌入心尖。他想起早上看见的财经新闻快讯。

傅添名下公司被正式立案调查，傅添本人也已进入公安局配合调查，形势急转直下。

傅景廉这个时候被叫回去……会不会是受到了牵连？或者，是傅景深有了什么新的动作？他会不会有危险？

“景廉，”顾惜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傅添他……”

傅景廉拉上行李拉链，转身看向他，脸上恢复了平时的神色，甚至扯出安抚性的笑容：“没事，一点公司事务需要紧急处理。别担心，等我处理完就回来。”他的语气很稳，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试图驱散顾惜的不安。

可顾惜心中的慌乱并未平息。他知道傅景深的手段，也知道傅添的倒台绝不会是终点。

傅景廉身处傅家这个漩涡中心，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真的没问题吗？我总觉得……”

“顾惜哥。”傅景廉打断他，声音温和却坚定。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昏黄的廊灯在他眼底投下深邃的影。他看着顾惜眼中的担忧，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舍不得你。”

顾惜一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傅景廉的目光不再有平日那种弟弟般的依赖或玩世不恭，而是带着压抑已久、终于破土而出的灼热。“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突然，甚至不合时宜。”他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但我怕……如果这次不说，下次见面，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顾惜瞬间睁大的眼睛：“顾惜哥，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是男人对心上人的那种喜欢。”

顾惜彻底愣在原地，大脑瞬间空白。震惊是有的，但细细回味也不算出乎意料。

傅景廉那些超出寻常的陪伴，那些看似随意却总带着试探的亲近，那些落在他身上复杂难辨的目光……此刻都有了答案。

他看着傅景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