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选夫(38)
他们结婚的时候,相当冷清。甚至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两人亲缘都淡薄,连一桌像样的亲戚都凑不齐,最后只给几个熟人发了喜糖,就算礼成。
但李兀那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婚后生活也算得上和谐。因为李兀大多时候都听他的话,温顺、迁就,几乎从不反驳。
分开的时候,徐宴礼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李兀那时还太年轻,既要体面,又绷着自尊,心里总觉得结局不该如此潦草,可明明已被抛弃,却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他自知无法在徐宴礼的仕途上提供任何助益,便觉得对方或许早有其他打算。
于是再伤心,也还是选择了放手。
偶尔李兀也会看见他独自在阳台上抽烟。身影挺拔如松,侧脸却透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倦意。
徐宴礼从不会回来吐苦水。再难的事,他也只默默扛着,一字不提。
那时他们的住宅外灯火喧嚣,霓虹闪烁,可李兀却莫名觉得,徐宴礼所有的憔悴,都只沉淀在这方清冷寂静的角落里。
明明曾经那样契合,也幸福过。却正因为太过理想,反而像捧不住的流沙,怎么留都留不住。
前几天李兀偶然看到关于几年前那桩边境贸易协定泄露事件,才知徐宴礼当时竟真的写了好几封遗书。将时间线一一拉平,四年后的李兀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可无论为了什么借口将爱人推开,都是懦夫的行为。
李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徐宴礼,你就不能主动放弃吗?”
放弃什么?他没有明说。是指这场婚姻,也是指彼此之间那些未尽的纠缠。
电话那头沉默着。
李兀终究也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徐宴礼再清楚不过。
李兀从来做不出真正伤害人的事,连生气都只会瞪人一会儿,没过多久自己就先消了气。
就是那样茫然又天真地看着人,才总会惹得人想把他牢牢占住,藏起来,谁也不给。
所以他做不来选择。因为无论如何选,似乎都会伤到另一个人。
徐宴礼想,他把这只风筝放出去几年,任它几经辗转,如今那根线终于又一次悬回他指尖,他凭什么不抓住。
于是他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无事发生:“信号不好。你刚才说什么?”
李兀握着手机,心里百般滋味翻涌,只觉得徐宴礼一定是故意的。
李兀刚要挂掉,徐宴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知道商时序为什么从来不敢公开和你结婚?为什么把你像件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样藏得严严实实?因为他心虚。他怕你只要再见我一面,就会头也不回地跟我走。”
他稍作停顿,仿佛在掂量措辞,又似在回忆某些不悦的片段:“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强迫自己屏蔽所有关于你的消息。而他告诉我,你只是出去散心了。”
“李兀,我比谁都清楚,你最厌恶的就是做选择。” 他的声音忽然放软,却带着更强的掌控欲,“所以你不必选。我会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踢出局。你只需要安心地、永远待在我身边。”
李兀只觉得和这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进行真正平等的交流。
他当然看得见他们身上的闪光点,但与此同时,那些无法忽视的缺陷也如影随形。
徐宴礼那近乎专制的自大与掌控,商时序天花乱坠、从不落地的承诺,江墨竹沉郁偏执、令人窒息的占有,戚应淮那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驴脾气。
李兀甚至觉得,如果此刻能凭空消失就好了。就不必在四个人之间做出任何决定。
过了两天,姜武通终于又联系上李兀。
电话那头,李兀语气沉静地说:“我想通了。”
姜武通还以为他终于下定决心要选谁了。
谁知李兀一副大彻大悟的口吻,缓缓道:“亚当•斯密说过,凡事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无需人为干预……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非选不可啊。果然是大师。”
姜武通简直想摔电话,拖延就拖延,选择困难就选择困难,找什么哲学大师当借口!
他问:“你确定到时候听法院判决,不会后悔?”
李兀却一副彻底躺平的咸鱼语气,懒洋洋地答:“反正我刚好缺一个老公……他们四个,将就将就,也还行吧。”
姜武通忽然想起李兀曾经对那四个人的评价,爱过。都很帅。对我也都……还不错。
就这么轻描淡写几句,概括了所有过往。
楼下阿姨们的谈资终于不再围绕自己。
可才清净了没几天,这天李兀提着一袋刚买的菜慢悠悠走回楼下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