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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是漂亮废物[无限](242)

作者:南锣鼓猫 阅读记录

张文强的身影,也随着周围环境的崩塌,开始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晨光中的宿珩和肖靳言。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痛苦和茫然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下一秒,男人空洞的身影,连同那条承载了他半生苦痛的铁轨,都在晨曦中寸寸碎裂。

世界像一面被敲碎的镜子,无数碎片剥落,翻飞,最终消散于一片纯白的光芒里。

……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又在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感官像是被剥离后又强行塞回躯壳,带着一种剧烈的撕扯感。

最先回笼的,是嗅觉。

车载香熏清冽而熟悉的冷杉气息,驱散了心门里那股混杂着铁锈、腐臭和绝望的黏腻气味。

宿珩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正靠在副驾驶柔软的座椅上,身体因彻底脱力而微微发沉。

指尖还残留着挥舞铁镐的酸胀,骨骼深处也叫嚣着疲惫,但这一切真实的痛感,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转过头。

窗外,天际线泛着一层清冷的鱼肚白。

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向着遥远的地平线无限延伸。

路旁,半人高的杂草在晨风中摇曳,草丛之后,那条早已锈迹斑斑、被岁月遗弃的铁轨,安静地卧在那里,像一条死去的巨蟒。

他们,回来了。

驾驶座上,肖靳言单手随意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敞开的车窗上,修长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车门。

他没有侧头,目光平静地投向公路前方,仿佛早已苏醒,并独自消化了那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我们出来了。”

肖靳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刚从极度紧绷中抽离后的慵懒,却又沉稳得足以安抚人心。

宿珩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嗯”,费力地坐直了身体。

视线所及,这条荒芜的公路上,还零零散散停着十几辆车,像一群迷途后精疲力尽的困兽,全都是被卷入那扇心门的倒霉蛋。

肖靳言不再多言,拧动钥匙。

黑色的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平稳地汇入了清晨空旷的车道。

车速并不快,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巡礼。

经过一辆银色的商务车时,宿珩的目光透过车窗,清晰地看到车里的一家人。

他们正不顾形象地紧紧相拥,哭得泣不成声,脸上交织着后怕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狂喜。

又往前开了一小段,路边停着一辆扎眼的蓝色轿跑。

驾驶座上,那个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此刻双眼无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到了皮肤也浑然不觉。

他的灵魂,似乎还遗落在那个暴雨、烈日和风雪交织的绝望循环里,没能归来。

每一个车窗里,都上演着一幕幕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的悲喜剧。

直到一辆普通的白色家用轿车,安静地出现在视线里。

宿珩的目光,倏然定住了。

副驾驶座上,乐康失魂落魄地坐着,脸色比心门里那场能冻彻骨髓的风雪还要苍白。

他一动不动,只是用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旁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那里,曾是他男朋友最习惯,也最让他安心的位置。

他就那么看了很久,很久。

仿佛想用目光,将那个已经永远消失的身影,重新烙印回座位上。

忽然,乐康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那股灭顶的悲伤,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捂住了自己的脸。

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他颤抖的指缝间绝望地泄露出来。

那声音被揉碎在晨风里,即便隔着两层厚厚的车窗,依旧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听者的耳膜。

肖靳言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车内的空气都因此凝滞了几分。

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宿珩那张过分平静的侧脸上。

“要不要下车安慰安慰他?”

宿珩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重新靠回冰凉的椅背,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的声音很轻,清冷得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冰。

“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命运。”

这句话,像是在说那个崩溃痛哭的乐康。

又像是在说那个亲手斩断所有枷锁,最终化作光点消散的男人。

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肖靳言闻言,唇角忽然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那笑意一闪而逝,并未抵达眼底。

他没再追问,只是重新踩下油门。

越野车平稳提速,将那辆被巨大悲伤彻底淹没的白色轿车,连同那令人心碎的哭声,缓缓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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