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该喝下午的药了。”林舟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白瓷碗里的中药冒着热气，飘着淡淡的苦香。他余光扫过苏慕言攥紧的手，终究还是没忍住，“厉总在书房待了半小时，没碰文件，就盯着您的体检报告看。”

苏慕言垂着眼没接话，指尖在药碗边缘划了圈。从医院回来这三天，厉承爵没再提白若曦，也没提逃跑的事，只每天雷打不动地让林舟送药、盯着他吃三餐。可越是这样平静，他心里越慌——就像暴雨前的闷雷，总觉得藏着更大的风暴。

“林助理，”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你上次说，白若曦在我水杯里加了东西，有证据吗？”

林舟手一顿，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检测报告和半瓶透明液体。“这是那天您没喝完的水杯，我送去实验室查了，里面有低浓度的Omega抑制素，长期喝会让信息素紊乱，还会加重听力损伤。”他把密封袋推过去，“还有这个，是白小姐托人买抑制素的转账记录，我调了银行流水。”

苏慕言捏着密封袋的指尖泛白，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白若曦那天递水杯时，眼里藏着的冷意。他忽然想起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再被强Alpha信息素刺激，或者接触抑制素，听力可能就不可逆了”，心脏猛地一缩。

“厉总知道这些吗？”他抬头问，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

林舟点头，语气沉了些：“昨天就给厉总了。他看报告时，把钢笔都捏弯了，还让我去查白小姐这两个月的所有动作——包括她雇人拦您、在您助听器里装定位器，还有伪造您和律师的聊天记录。”

苏慕言愣住了，手里的密封袋差点滑掉。他以为厉承爵还像上次一样，会无条件相信白若曦，会对着他发火，可没想到……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这些天他担惊受怕，怕听力彻底坏掉，怕厉承爵又要禁足他，可厉承爵却什么都没说，就像把这些事都藏在了自己背后。

林舟叹了口气，往书房的方向瞥了眼：“厉总怕您知道了更害怕，也怕您觉得……他之前没信您，现在又来卖好。他这人就这样，嘴硬，心里比谁都在意。”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然开了。厉承爵站在门口，黑色西装外套没系扣，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沉得像墨。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目光落在苏慕言手里的密封袋上，喉结动了动。

林舟识趣地起身：“厉总，苏先生，我先去处理白小姐的事。”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空气静得能听到中药冷却的细微声响。厉承爵走过来，在苏慕言对面的沙发坐下，没看他，只盯着茶几上的药碗。

“药快凉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慕言没动，手里还攥着那个密封袋：“你早就知道白若曦在撒谎，为什么不告诉我？”

厉承爵抬眼，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喉结又动了动：“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让你更恨我？”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像是在组织语言，“上次在医院，你说不想做手术，想离开我，我怕我告诉你真相，你会觉得我在留你，会更想走。”

苏慕言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那天在医院，自己确实说了重话，甚至还把厉承爵递来的手术同意书推到了地上。可他那时候，只是怕——怕手术失败，怕永远困在这座公寓里，怕自己会慢慢习惯厉承爵的存在，最后连离开的勇气都没了。

“我没有……”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他确实恨过厉承爵的强制，恨过他的不分青红皂白，可现在看着厉承爵眼底的疲惫，那些恨意好像都淡了些，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厉承爵忽然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这个姿势让他瞬间矮了半截，平日里的压迫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慕言攥着密封袋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慕言，”他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我知道以前我混蛋，把你绑在身边，还不信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他指尖滑过苏慕言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上次逃跑时被保镖抓出的红印，“但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白若曦做的这些事，我不会让她就这么算了。”

苏慕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厉承爵的眼尾有点红，大概是刚才在书房里憋了太久，连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些。他忽然想起那天厉承爵在医院里，握着他的手说“我会找全球最好的耳科医生”，想起他偷偷把修复好的钢琴谱放在床头，想起他明明不会做饭，却还笨拙地学着做自己爱吃的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