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苏慕言还握着手机站在阳台，冷风灌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回头看向书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厉承爵站在门口，黑眸沉沉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份没看完的文件。

“在聊什么？”厉承爵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可苏慕言却莫名攥紧了手机，指腹把屏幕边缘都按得发烫。他知道，以厉承爵的听力，刚才的对话恐怕没逃过他的耳朵。

“没什么。”苏慕言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想往客厅走，手腕却突然被攥住。厉承爵的掌心很热，力道却不重，没像以前那样捏得他生疼。

“没什么？”厉承爵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雪松味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是在聊‘起诉’，还是在聊‘解除标记’？”

苏慕言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他抬起头，撞进厉承爵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怒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暗，像要把他吸进去。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承认？还是否认？承认的话，厉承爵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用苏父的刑期威胁他？可否认的话，看着厉承爵的眼睛，他又说不出谎。

厉承爵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又松了些，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你想解除标记，我不怪你。”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你不该用‘起诉’这种方式。”

苏慕言愣住了，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以为厉承爵会发火，会摔东西，会像以前那样说“你这辈子都是我的Omega”，可他没有。

“律师找到的监控，我知道。”厉承爵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得让他心慌，“那天的事，是我逼你了。但你要是想解除标记，可以跟我说，不用找律师。”

“跟你说？”苏慕言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跟你说，你会同意吗？上次我跟你说想离开，你说什么？你说‘再逃，我就毁了你在乎的一切’。厉承爵，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他想起上次逃跑被抓回时，厉承爵当着夏星然的面，释放出高浓度的信息素，那股冰冷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听力也因此恶化了好几天。那种恐惧，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厉承爵的脸色白了些，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微颤抖。“上次是我太激动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不想让我走，就可以把我困在这里吗？”苏慕言挣了挣手腕，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挣开。“厉承爵，你从来都只想着你自己，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就用我爸威胁我，用强制标记绑着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耳朵里开始出现熟悉的杂音，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叫。他知道，这是听力要恶化的征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这些话，他憋了太久了，从被强制标记的那天起，从助听器被没收的那天起，从一次次想逃却逃不掉的那天起，他就想对着厉承爵喊出来。

厉承爵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听着他越来越响的声音，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故意的，想说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苍白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苏慕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厉承爵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厉承爵猛地一颤。“厉承爵，你别逼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耳朵里的杂音越来越大，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他用力甩开厉承爵的手，转身想往卧室跑，却被厉承爵从身后抱住。

厉承爵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的雪松味，可苏慕言却觉得更冷了。他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厉承爵抱得更紧。“别跑。”厉承爵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一丝哽咽，“慕言，别跑，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了。”

苏慕言的挣扎停住了，眼泪掉得更凶。他能感觉到厉承爵的身体在颤抖，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能感觉到他的信息素变得很不稳定，时而冰冷，时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耳朵里的杂音渐渐小了些，他能清晰地听到厉承爵的呼吸声，带着一丝慌乱和无措。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顶级Alpha，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抱着他，一遍遍地说“别跑”。

苏慕言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摆脱厉承爵的机会，一边是厉承爵此刻的脆弱。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厉承爵的恨意，是不是已经在他偶尔的温柔里，悄悄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