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23)
“你不该没事去喂它们的。”邢南说。
李知瑞猛地抬头:“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不打算养它们,”邢南的语气很平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给了它们惯性,却担不起责任,会发生这种事是必然的。我就这个意思。”
李知瑞不说话了。
他咬着牙,盯着邢南看了半天,最后默不作声一甩手转身就走。
邢南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李知瑞的着急是真的,好心是真的,最后转身时眼底的愤怒和失望也是真的。
“从事发到现在用了多久?”邢南问。
李知瑞的脚步一顿,攥了攥拳头没回头:“关你屁事,说你的风凉话去吧。”
“我说了,能给你解决,”
邢南拎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披,“回来看店。”
……
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邢南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态已然发展到了更为混乱的地步。
“天杀的哎!死畜生!就这样乱咬人没人管吗!没天理啊!城管呢!都干什么吃的!”
一位胖大婶怀里抱着个还在扯着嗓子哭的小孩,扒拉了两下黏在额前的碎发,举着手机对着正呲着牙的狗拍着。
邢南飞速地将那小孩儿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也没看出哪儿有个能见血的伤口。
除了他,其他几个孩子好像都被吓傻了,围躲在大人身后,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场景。
小狗们四散着逃开,那条母狗被围在中间,在殴打下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犬吠、辱骂、哭喊、恸鸣……
这看着哪是想解决问题。
就算是流浪狗无故伤人,恨得再深、想泄愤,让它丧失行动能力也差不多了。
当着小孩儿的面搞这种以命换命的虐杀戏码,是真的愤怒得失了智,还是是借着正义的名义,释放心底的不忿与暴戾。
邢南顺手从垃圾堆旁抄了根水管棍子,往旁边的墙上狠狠一敲,压声喝道:
“流浪狗在他妈的哪儿呢?!”
他的发丝被吹得凌乱,眉尖下压,扫视着全场眼神犀利。
两边的衣袖都被拉到最高,露出精实手臂肌肉,一根旧水管硬生生被挥出了钢棒的气势。
满口脏字、目中无人。
要是谢允见到他的第一面是这个模样,绝对不可能把他和“社会精英”扯上任何的联系。
这声暴喝让现场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男人突然喊了声,抬起脚就要往那条狗的脑袋上踩。
这是真的会要命的。
邢南微微蹙眉,抬腕将棍子一提,强硬地拨开了那人,顺势挤进了人群。
被邢南挤开,正打得上头的人想也没想,抬起拳头就直冲着他的面门挥来:“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挤什么啊?”
邢南面无表情,一棍子抽到他手腕上:“都给老子让开。”
邢南抽他的时候用了巧劲,被抽到后整条手臂会迅速地从手腕开始麻到手肘。
那人立即抱着手缩了回来,恨恨盯着邢南。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向着离他远的方向退了一步。
这不没失智么。
骚乱被邢南一棍子抽停,场面上只剩下小孩的哭叫,和野狗低低的、近不可闻的呜呜声。
邢南低头扫了被围在中间的那条狗,捏着水管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下。
它几条腿都很明显的折了,眼里还泛着凶光,却已经没有行动的能力,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啧。
“什么意思啊?”胖大婶瞪向邢南,“你想干什么啊?”
“我想干什么?”
邢南嗤了一声,拎着水管敲在地上,随手扯起了右边的裤腿,“我送它们下地狱。”
昨儿刚好把纱布用完了,他也没特地去买新的。
裤腿一拉,他腿上的伤口就这样曝露在所有人面前。
几天过去,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深褐的痂黏连着皮肉,四周仍泛着红肿,打眼看去比新伤还要狰狞吓人。
大婶愣住了。
“都打算观摩?”
邢南掂起水管,冲着周围人指了一圈,“围观费一人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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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着抢钱呢吧?”
宋章把车钥匙拍在桌面上,忽地想到什么,放低了声音:“是阿姨……”
“没。”谢允伸手勾过钥匙,“赚点儿零花的。”
宋章给了他个无语的眼神。
“懒得管你,”她抽出支烟叼到嘴边,“上回你那朋友,在哪儿认识的。”
“怎么?”
“第一次见你交这卦的朋友,我好奇不正常吗?”
缭绕的烟雾顺着她的指缝升腾,谢允看了她一眼,从被丢在桌面上的烟盒里磕出支来:“跟我就别绕着圈子说话了吧,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