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5)
“哎,爸妈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啊,小南?”老妈率先反应过来,连声道。
“第三,我不会回来了,以后不用指着我。”邢南的语气没什么变化,
“要气不过没关系,想开传票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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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知道了,滚吧。”谢允说。
李知瑞千叮咛万嘱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谢允这才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发现这缺心眼的话能这么多。
从饮食起居到生活习惯,知道的是把狗借他一晚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儿要和这狗成亲了。
“你哥挺喜欢你的,”谢允揉了揉面前这条大黑狗的脑袋,“是吧小猪。”
小猪欢快地叫了两声。
李知瑞舅舅的这条狗说是带着德牧的血统,虽然真假未知,但单看上去也比街边正儿八经的土狗要帅。
一身皮毛油光水滑,威风凛凛地往路边一站,让人看着就想伸手摸一把。
然后被李知瑞起了这么个弱智名字。
“小猪,走。”谢允拉了拉手中的牵引绳,准备牵着它从后面进到店里。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谢允的脚步一顿。
小店后门连通的一条极窄的巷子,人走进来肩膀几乎都要卡着两边的墙,平时除了要抄水表电表的,没人会从这儿走。
他特意选的这和李知瑞见面就是怕被人碰上,要是还被碰上了……
“允哥。”
谢允肩膀一松。
陆程清看着小猪,侧着身从外边挤了过来:“对不起,允哥,之前这么多次都没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妈会……”
“不说这个,”谢允说,“麻烦总是要解决的。”
“他们还那样吗?”陆程清蹲下来,在小猪背上摸了两把。
“嗯。”谢允把手中的牵引绳收了几圈,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吴四那群人坏,又坏得不算彻底,喜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人烦得不行。
晚上谢允不守在店里,他们就让人来搞破坏,撬锁、动货架,但是不动钱不拿东西,报警了也就抓个小啰啰进去,第二天照样有人来。
守在店里呢,要就别想睡觉了陪他们耗,要就一样的照破坏不误。
所以他把小猪借来了。
“你要……和他们动手的话,叫我一个吧。”陆程清欲言又止。
“哎,我发现你还挺能操心。”谢允笑了笑,“真要这样,这事儿真就没完了。”
“别想太多,你妈没那么大能量,我不让她在我这儿赌也不全是因为你。”
“吴四早看我不顺眼了,他来我这没事找事和谁都没关系。”
“但要没我妈这么个导火索也没这么些事了。”陆程清垂下眼。
“明年高考了吧?回去吧,高考前别来了。”谢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
沉默片刻,陆程清冲着他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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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行此大礼。”刚走进房间就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邢南冲着空气嚷了声。
躺在地上愣了半天,他伸手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其实除了门锁被换了之外,老爸老妈的反应大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失望什么的谈不上,但再一次回到这样的环境里,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么多话,多少还是有些头重脚轻的……疲惫。
他这不着边际的前半生……哦没有那么老。
他这不着边际的人生的前二十几年,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意。
每个人都在埋头过自己的日子,除了父母会对自己的“子产品”有点关心之外,谁活着谁死了谁开心谁发疯,本来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挺可惜的,他这辈子也没怎么体会到身为“子产品”被关心的感觉。
即使还是作为“骄傲”被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时候,压在他身上的也始终只有“你得可以”的压力。
明明是同一对父母,邢安和他却好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高谈阔论的时候用的都是一套说辞,实践起来还真是天壤之别。
有些差距,可能在他第一次没回家过年……不,第一次去省里读书……不不不。
有些差距,可能从出生起就在那儿了。
大鹏图南。
随遇而安。
邢南叹了口气,把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
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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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谢允给老妈抽了几张纸,“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
老妈抢过纸巾,往他的胳膊上拍了两巴掌,边抹着眼泪边嚷嚷着:“早不漂亮了。”
“我就知道他们都帮着你诓我呢,小病、小病哪儿需要住院啊?我都听医生说了,是什么瘤子是不是,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不我们不治了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