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曦，这个总是安静坐在光影里、用大眼睛观察世界的小女孩，她的成长则显得更加内敛和突如其来。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周末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小晨在经过一上午的“长途跋涉”后，终于电量耗尽，在江星哲怀里酣然入睡，被抱去了卧室。客厅里一时只剩下陆景年和坐在地垫上玩耍的小曦。

陆景年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速写本，却没有动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小曦正专注地摆弄着一个新的木质玩具，那是一个需要将不同形状的积木块放入对应孔洞的盒子。她试了几次，小手笨拙地抓着圆形积木，对准，放入，成功！她似乎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抬起眼皮，看了陆景年一眼，那眼神清澈见底，仿佛在无声地分享这个小成就。

陆景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小曦似乎对稍远一些的一个毛绒兔子产生了兴趣。那兔子原本在她伸手可及的范围内，但因为她刚才挪动身体去拿积木，兔子现在离她有了小半步的距离。若是平时，她可能会哼唧着求助，或者干脆放弃，转而玩别的。

但今天，她看了看兔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撑在地垫上的小手，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思考。

陆景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他没有立刻上前帮忙。他只是放缓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静默的关注。

小曦犹豫了一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陆景年心脏漏跳一拍的举动——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双手撑地，努力地将自己的小屁股抬离了地面，颤巍巍地变成了跪姿。这个过程对她来说似乎有些吃力，她的小脸微微绷紧。

陆景年的手无声地握紧了速写本边缘。

稳住跪姿后，小曦停顿了几秒，积蓄着力量。接着，她一只脚试探性地前移，脚掌踩实了地垫，然后，依靠着核心和手臂那微弱的力量，她竟然晃晃悠悠地、真正地站了起来！

不是扶着东西，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站直后的小曦，显得比小晨更加纤细和轻盈，像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娇嫩的花苗。她似乎自己也有些惊讶，站在原地，微微晃动着，小手无意识地张合。

陆景年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紧紧盯着女儿，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惊扰到这历史性的一刻。

小曦的目标很明确，是那只毛绒兔子。她低头看了看兔子，又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堑的距离，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懵懂的决心。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像哥哥那样，勇敢地抬起了她的小脚丫。

她的步伐比小晨更小，更缓慢，也更加谨慎。身体摇晃的幅度更大，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但她没有放弃，一步，两步……她走得极其专注，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维持那脆弱的平衡上。

第三步迈出，她的身体终于失去了重心，向前软倒。

但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她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稳靠的怀抱。

陆景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面前，在她摔倒的前一刻，稳稳地接住了她。他蹲下身，将女儿整个拥入怀中，手臂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

小曦似乎并不觉得害怕，她趴在爸爸宽阔坚实的肩膀上，小手习惯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嘴里发出了细弱却清晰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Pa”，而是两个更加具体、带着依赖和确认的音节：

“Die… Di…”

这声呼唤，比刚才那几步路更加具有冲击力，像一道温柔的闪电，直直劈入陆景年的心脏最深处。它不像“Pa”那样或许带着本能模仿，这声“爹地”，带着清晰的指向和情感，是专属于他的称呼。

陆景年浑身一震，将女儿抱得更紧，把脸埋在她带着奶香和阳光味道的柔软颈窝里，久久没有抬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眼眶无法控制地发热，一种混合着巨大喜悦、无法言喻的感动和某种尘埃落定般归属感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景年？小曦怎么了？”江星哲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快步走过来。

陆景年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抬起头。他的眼眶周围有着明显的红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激动。他抱着小曦，转向江星哲，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异常沙哑：

“她……会走了。”他顿了顿，补充了那句更让他心潮澎湃的话，“她叫我……爹地。”

江星哲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女儿和陆景年之间来回逡巡，脸上迅速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笑容。他凑过来，看着陆景年怀里似乎有些困惑于大人们激动情绪的小曦，声音放得极柔极软：“小曦，再叫一声？叫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