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星星永不坠落(114)
“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来看你了。”
这句话,他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想要说出口,却迟到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现在才来。”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当年……没能赶上送你最后一程,是儿子不孝。”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一个闸口,积压了十数年的遗憾、愧疚、还有对老郑那彻骨的恨意,几乎要决堤而出。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他今天来,不是为了宣泄恨意,而是为了告慰。
他侧过身,看向身后的家人,声音渐渐平稳下来,带着一种引荐的郑重:“妈,你看,他们是我现在的家人。”
他指向江父江母:“这是爸,这是妈。他们……待我很好,像亲生儿子一样。” 江父江母闻言,上前一步,对着墓碑郑重地鞠了一躬,江母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陆景年又拉过江星哲的手,紧紧握住:“这是星哲,我的爱人。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虽然……但是他真的很好。” 江星哲眼眶也红了,他对着墓碑,深深鞠躬,无声地承诺着会永远爱护他的儿子。
最后,陆景年弯腰,将好奇张望的小晨和小曦轻轻带到墓前,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柔软,带着为人父的骄傲与温情:“这是小晨,这是小曦,您的孙子孙女。他们很乖,很健康。”
小晨看着墓碑,似乎不太明白,但还是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鞠了个躬。小曦则怯生生地看了看,然后跟着哥哥做。
看着这一幕,陆景年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冲破了防线,无声地滑落。但这泪水,不再是纯粹的悲伤,里面混杂了太多的情感——有对母亲的思念与愧疚,有对过往伤痛的释然,更有对现在拥有的、这巨大幸福的感激。
“妈,您放心,”他重新看向墓碑,声音带着泪意,却无比清晰和坚定,“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有家,有人爱,也有需要我去爱,去保护的人。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他顿了顿,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话一次说完:“那个家……那个让你受了那么多苦的地方,那些让你伤心的人和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会带着您给我的生命,好好地、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只走阳光道,再也不理会那些阴沟里的蛆虫。”
这是他对着母亲墓碑的承诺,也是对自己过往的彻底告别。
江星哲走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撑。
祭奠的过程很简短,没有嚎啕大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静静的陪伴和发自内心的低语。但当陆景年最后将一杯清酒缓缓洒在墓前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心中那块压了多年的、冰冷的巨石,似乎随着那流淌的酒液,慢慢松动、消融了。
离开公墓时,天空依旧阴沉,但陆景年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他和江星哲一人一手牵着小晨,另外一只手抱着小曦。江父江母则跟在后面,看着前方陆景年的背影,虽然心疼他刚才的落泪,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这孩子,终于真正放下了过去的枷锁。
他们没有再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小镇街道,直接驱车离开。当车子驶离小镇边界,重新汇入车流时,陆景年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视野里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水汽迷蒙中的小镇。
这一次,是真正的再见。
不再是逃离,而是告别。带着对母亲的告慰,带着家人的温暖,也带着一个卸下重担、真正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未来。
车窗外,南方的田野飞速后退,远方的天际,厚厚的云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阳光顽强地穿透下来,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第94章 奔赴鹭岛与海风疗愈
车子驶离那个笼罩在灰色记忆中的小镇,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爽了几分。车内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轮胎碾压路面的沉闷声响和空调细微的风声。陆景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南方景致,眼神依旧有些空茫,仿佛灵魂还停留在那方简陋的墓碑前。
这时,坐在后座的江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与豁达,带着一种一家之主特有的、想要驱散阴霾的坚定:
“景年啊,”他向前探了探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前面,“过去的事,该放的,今天就彻底放下了。那人那地儿,不值当你再费半点心神。”
陆景年从窗外收回目光,透过后视镜,对上江父宽厚而充满鼓励的眼神。
江父继续道,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咱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来都来了’。这南方这么大,好山好水多得是。我听说啊,离这儿不算太远,有个地方叫鼓浪屿,是个海岛,音乐之岛,漂亮得很!咱们既然出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一家人,就去那儿转转,散散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