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星星永不坠落(60)
医院的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医生正在给江星哲处理伤口——手肘和膝盖大面积的擦伤清创,脚踝扭伤处进行了固定和冷敷,头部的撞击也做了详细检查,幸好只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
陆景年像一尊煞神般守在诊疗床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握着江星哲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目光却死死盯着医生手上的动作,仿佛只要江星哲流露出一丝更痛苦的神情,他就能立刻拆了这间急诊室。
江星哲忍着清创的刺痛,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陆景年紧绷的手背上,低声安抚:“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闭嘴!”陆景年低吼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未消的戾气,他看向江星哲,眼底是翻涌的后怕和滔天怒火,“这叫没事?!”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江星哲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样子,就是那未知的黑暗可能再次夺走他的恐惧。这种恐惧,比他自己在车祸中濒死时更甚千百倍!
处理好伤口,江星哲被送入观察病房。陆景年寸步不离,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联系了他能想到的所有人脉,动用了一些他过去并不屑于使用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两个混混揪出来,更要查清背后是否真有那只肮脏的黑手。
消息很快反馈回来。那两个混混是本地有名的地痞,拿钱办事,而指使他们“教训”一下江星哲,让他“识相点”的雇主,虽然经过了几层转手,但最终指向,赫然就是陆景年的继父!
“果然是他……”陆景年看着手机上传来的信息,嘴角扯出一抹冰冷至极的、近乎残酷的笑意。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毁灭什么的黑暗风暴。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去哪?”江星哲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急忙问道。
“处理点垃圾。”陆景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俯身,在江星哲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眼神却狠戾如刀,“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陆景年!你别乱来!”江星哲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此刻的平静下酝酿着怎样的疯狂。他抓住陆景年的衣袖,语气带着恳求,“交给警察处理,好不好?”
陆景年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怒火与心疼剧烈撕扯。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勉强压下立刻去拼命的冲动,重新坐下,但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并未放弃。
“好,”他哑声道,“我先等警察来录口供。”
就在这压抑紧绷的时刻,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江父江母,出现在了门口。
当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肘膝盖缠着纱布、脚踝固定着的儿子时,江母瞬间红了眼眶,捂住嘴才没哭出声。江父也是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目光先是落在儿子身上,充满了心疼,随即,便锐利地射向守在床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陆景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江母几步走到床边,颤抖着手想碰又不敢碰江星哲的伤口,声音带着哭腔:“星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打?!”
江星哲不想父母担心,更不想激化矛盾,尽量轻描淡写:“妈,没事,就是遇到了抢劫,不小心摔了一下。”
“抢劫?”江父沉声开口,目光却依旧锁定在陆景年身上,语气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迁怒,“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是你跟他在一起之后,就遇到这种‘意外’?”
这话里的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陆景年猛地抬起头,对上江父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冰冷的嘲讽和压抑的暴怒。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森然:
“伯父觉得是意外?那要不要我把我那好继父雇人下黑手的证据,拿出来给您‘鉴赏’一下?”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江父江母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江母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景年,又看向儿子,“继父?雇人?星哲,这……”
江星哲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只好简略地将陆景年与他继父的恩怨,以及这次事件的关联说了出来。
听完儿子的叙述,江母的脸色白了又白,她看着陆景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憎恶一切给儿子带来伤害的人和事,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也是受害者的一部分,而且,他此刻守护在儿子床前的姿态,那种几乎要与伤害者同归于尽的狠绝,让她心里某根紧绷的弦,被剧烈地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