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昉越垂眸，看着金红配色的那张价目表上的内容。“抓龙筋”、“通龙脉”，甚至“双龙呈祥”，全是陌生的字眼，看得他头脑发昏。

他把价目表推开，说：“刚下飞机，肩颈痛，就普通的全身项目，按一就行。”

“嗯？”闻霁有点意外，“您就只是想...按一按？”

“腰背腿之类的，全身项目不是都包含的吗？”这下轮到喻昉越疑惑了，“你们店有什么特殊，这么难理解？”

“不难，不难，”闻霁若有所思，从手边的饮水机里掏出新的纸杯，接了杯水，推过去，“您先坐会，有人了先给您安排。”

喻昉越没想到这个时间，一个按摩会所的生意会这么火爆。他实在不想等，只想舒舒服服按完回家睡个好觉。

他眉头一挑，盯住闻霁：“你不行？”

什么你不行我不行的，第一次见面，说这个礼貌吗。

闻霁暗暗咂摸两句，看在音色的份上原谅了话者，摆出一副为难状：“我这还得看店呢...”

喻昉越却问：“会按吗？”

闻霁扪心自问，技师证没有，但专业书他可没少看。实践不足，理论有余，业界大拿够不上，说一个“会”，怎么也不能算昧了良心吧。

这么琢磨一番，他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关门吧，”喻昉越口气霸道，“你来。”

话要是这么说，多少有点暴发户的意思了。

闻霁费力多打量几眼，面前的人高大，看轮廓应该也挺帅气，西装革履，仪表堂堂。

腋下没有皮包，颈上没有大金链子。没有墨镜，嘴角也没叼着说不出优劣的香烟。

并不符合暴发户的刻板印象。

在对方的身份上，闻霁并没有纠结太久。光是声音好听这一项，足以让他毫不犹豫发出免死金牌。

“那不行，”他以退为进，“万一有客人来呢。明天老板一查监控，看见我擅离职守，少赚了钱，我怎么解释。”

“那就按满客算，所有人都点最贵的项目。”喻昉越在前台敲两下，“费用一起算在我头上。”

闻霁瞠目结舌，他们这小作坊撞了什么泼天富贵运，怎么就迎来这么一尊活佛呢。

愣个神的功夫，财神爷开始催他：“成不成？”

上赶着送钱，没有赶出门的道理。客人多给他就多赚，早日攒够手术费也是好事一件。

“成，”他应下，起身从前台出来，一步一探地挪动到大门前，把两扇玻璃门锁好了，给喻昉越带路，“您跟我来。”

几步路的距离，闻霁对男人刚刚的那几句话念念不忘。正回味着，那个嗓音又非常应景地响起来：“你叫齐雨？”

闻霁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人从身后轻轻戳了一下，才回过神，捏住印着“齐雨”二字的胸牌，转身：“啊，对，是。您叫我齐雨小雨都行。”

他带人停在一间房门口，推开门，闪身到一边去：“您先换一下衣服，换好叫我。需要精油推背吗？安神的，您可以试试，我们这里免费过夜，不额外收费的。”

喻昉越顿了一下，才做下要速战速决早些回家睡觉的决定，转眼忘之脑后：“推吧。”

闻霁开始给他介绍起来：“那您需要什么价位呢，我们有三个档次，区别在于精油...”

很蹊跷地，喻昉越想起刚刚被眼前的男孩收入口袋里那台型号老旧的手机，好几年前的淘汰款。

于是又不自觉地张口：“用最贵的那个。”

如他所料，对方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见过这样爽快的顾客。片刻后，十分开心地应了一声，然后贴着墙边，步伐缓慢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技师更衣室内。

喻昉越收回目光。

原来他不仅有虎牙，还有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很浅，有点莫名的明媚。

喻昉越跨国会议结束就上了飞机，此时身上穿的还是开会时的正装。一路风尘仆仆，一身的褶皱。

他动作利落地脱了外套，叠放在脚边。而后扯下领带，又逐颗解开衬衣衣扣，双手并上两侧衣襟，分别向后一掀——

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同时响起两下敲门声：“先生，请问您换好了吗？”

喻昉越把脱下的衬衣随手一丢，回应道：“进来吧。”

闻霁一手端着摆满了精油瓶的托盘，一手轻推开门，模糊的视野里撞进一扇宽阔的脊背。室内暖黄色的灯光昏暗，他的眼睛又不好用，天知道他怎么就好像开了天眼似的，连那人健康的麦色肌肤，甚至深邃的背沟和饱满有力的肌肉块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呆愣在门前，眼看着喻昉越要把会所准备好的一次性按摩服穿上身。被附身了一样，他脱口道：“不用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