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处CP+番外(6)
文萧表情没多少变化,轻轻摸了下脸扫了眼霎时沾了满手的血迹,愣了愣。
应该是方才急刹车时额头的伤口挣破了,不过他开着窗,以为是雨打在脸上,所以才没在意。
“我回去处理。”文萧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赵有德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喊:“我给王哥打电话约个时间——”
“嘭!”
车门被人摔上。
“小兔崽子你特么关门轻点!”赵有德的叫喊被堵在车内。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文萧走得有些费力,上过几个阶梯便要扶着栏杆休息一段时间。
好在止痛药还未失效,他咬紧牙关,一点点攥着栏杆上了楼。
房子是公司给他们租的,徐小路是何维的室友,何维住院期间的活都被他接去了。
文萧推门进去的时候徐小路确实不在。
房子不大,落脚的地方也没多少,到处散落着杂物。
文萧没在房里看到消毒试剂,就在桌上抽了张纸,走到客厅一张被衣服盖着的落地镜前。
何维贴近额头的头发被剃掉一层,血其实没流很多,只是头发被雨水打湿才看起来有些吓人。
文萧安静地处理完伤口,忽地低下头直愣地看着手心上沾着的血迹。
他心脏蓦地一下惊痛,仿佛被人五指抓着突然用力收紧。
文萧整个人无法支撑,噗通一声跪在镜前,蜷缩着倒下去。
“呼!呼!呼!——”
文萧耳边是自己急促且艰难的喘息,眼前阵阵泛白连指尖都在颤抖。
那种窒息感太过熟悉,是他死前经历过的短暂的濒死时刻。
他又要死了吗?
文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在心脏的阵阵抽痛中平静地想。
在漫长的、如死寂一般的寂静中,或许是温兆谦的匆匆一面,让文萧想起了某段无关紧要的旧忆。
他想到在一个绵长而炎热的季节里,姐姐跃下高楼时,桌面上正在融化的那杯传奇圣代。
姐姐没有比文萧大很多,只比他早生几分钟,小时他们就总为姐弟、长幼吵个不停。或许是她的嗓门总比文萧大,所以才一直叫她姐姐。
从父母开始下注谁先降临,他们的出生就伴随赌注,文萧不善于打赌,十赌九输。姐姐喜欢吃传奇圣代,但很贵,要花光一个月的零花,去吃传奇圣代时总是文萧请客。
传奇圣代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冰淇淋。
冷冰冰的冰淇淋山下面藏着热气腾腾的熔岩蛋糕,若不及时吃掉,冰淇淋的奶油便要融化,所以他们总是会拼命地挖,拼命地挖,好像谁先挖到那层红土色的蛋糕,谁就再次取得某种胜利。
姐姐总是赢,无论是打赌,还是吃传奇圣代。
不同于文萧的笨拙与不喜言辞,姐姐聪颖、漂亮、巧言如簧,考上港岛名校,进入顶尖律所。本以为她此后就拥有光明阔路,却未曾想阴差阳错与天人永隔来得如同他们出生时相隔的那五分三十六秒,快而短暂。
有一年夏天的时候,姐姐不顾众人反对,接下一桩状告港岛首富长子温世昌用药迷奸的公益案。温世昌拒不认罪,姐姐乔装改扮,卧底事发俱乐部取得证据。
开庭前一天,文萧刚拿下一个小众电影节奖项,他们又在赌了,文萧总输。
面对传奇圣代,毫无意外地又是姐姐获胜。
姐姐总是百战百胜。
但那件案子她却没有赢,惨败。
庭审结束后,姐姐上了温世昌的车后,就消失地了无影踪,温世昌宣称天热,他好心送诬告他的律师回家。
有人说姐姐伪造证据、收钱陷害,有人说她寄颜无所、畏罪潜逃。
一直到枫叶开始变红,姐姐形容枯槁出现在家门外,对那段日子的事缄口不提。
二人的最后一面,是姐姐第一次请文萧吃传奇圣代,那次他们没有打赌。
姐姐死前说:“文萧你要走光明的路,走堂堂正正的路,你生来是做大明星的,姐姐希望你璀璨一生。”
可惜文萧既不能放下仇恨,也注定无法璀璨。
文萧是个好演员,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他主动接近了温兆谦,勾引他,爬上他的床。
他们约会、上床,除了接吻。他们的关系既不清白,也不磊落,本就是各取所需,谈不上蒙蔽,更无关利用。
温兆谦没有真情也更不会掏出真心。
文萧自觉他不欠温兆谦什么,他们不过各取所需,该还的他都还了,该给的,也都给了。
港岛首富依赌发家。
姐姐擅长赌,却被不擅长赌博的温世昌残害。
文萧不擅长赌,但遇到了逢赌必赢的温兆谦。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那年夏天桌上的那杯传奇圣代一同在文萧掌心的血液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