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养大的崽HE了(42)
陆什上高中时,他没有接到那一通电话。
他又喝了一杯酒,冰凉的酒液在胃里激起灼痛,他却像感觉不到一般,只是脸色变得更为苍白。
“你不会因为他而恨我,那你……会因为那通电话恨我吗?”贺开低着头,看着酒杯里晃荡的酒液,“你高一那个暑假,和同学去乡下玩,遇到……房屋倒塌。后来在县里的医院做的手术,医疗水平落后,所以每到阴雨天你就会肩膀疼。当时……你恨我吗?”
陆什看着他:“你知道了。”
“嗯。”贺开说,“我发现得太晚了,很抱歉。”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陆什轻轻转动着空酒杯,“有一次开家长会时,叶秘书告诉我,你因为胃出血住院了。当时你并没有告诉我,我也并没有关心你。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不用抱歉。”
贺开望入他的眼睛,再次追问:“你恨我吗?”
陆什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如秋日的深潭般平静无波:“不。”
贺开的肩膀颓然地垮下去,他多么希望对方的回答是恨。因为爱的反面并不是恨,而是漠然。可事实是,陆什连恨也不愿给他。
胃里刀割似的灼痛已无比剧烈,就像有千万根银针在不断扎刺着那个脆弱的器官,贺开缓慢地端起下一杯酒喝掉,自虐般任由痛楚愈演愈烈。第七个空酒杯倒扣在手边,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烫发抖,只觉得头脑无比沉重,只好双手掩面支撑着额头的重量。
一时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陆什打破了沉默:“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贺开声音沙哑地说:“你问。”
“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工作很忙。”陆什把玩着一个酒杯,指尖沿着杯口缓慢地划过一圈,挂上了一颗晶莹的酒液,“但似乎也不该忙成那样,我只是,有点疑惑。”
贺开撑着额头,桌布上的花纹在眼中扭曲变形,他说:“那段时间,确实是工作上一个重要的阶段,应酬和项目很多,很忙。”
“可那不是主要原因。”陆什替他补上了下面的话。
贺开用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掩住脸,传出来的声音闷而轻:“我不敢去见你。那个时候,你特意报考了很远的高中,迫不及待想要远离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怎么与叛逆期小孩相处。”
陆什把玩酒杯的手指停了一下,他问:“我很叛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开觉得又冷又热,呼出的气体滚烫,身上却在发抖。脑子无比沉重,里面的浆糊搅成一团,他艰难地物色着合适的词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你不愿和我说话,而那个年纪的小孩普遍是厌烦家长管教的,我……我没有自信当好一个家长……尤其是在我认为你恨我的时候,所以我想,就算当一个不管不顾只打钱的家长,也好过当一个失败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家长。”
胃痛突然变得尖锐,喉口泛起淡淡的血腥味,贺开眼前发黑,身侧的手用力掐紧了椅子的扶手,等眼前恢复清明,他声音虚软地继续说道,“……你告诉我考了第一名,问我能不能去开家长会。我打电话给班主任询问了家长会的流程,班主任在电话里说,你平时不苟言笑,但最近却特别开心。你是因为考了第一名所以开心,我似乎不应该在你开心的时候跑到你面前去招你烦……考虑了很久,我没有去开家长会。”
“那天我在你学校外面,想着等家长会结束,带你去吃顿饭,聊聊天。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怎么想的,我忘记了,总归是……第一步没有迈出去,后面的所有都迈不出去了。”
陆什安静地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后,只道:“是这样么,我知道了。”
他轻声又说:“如果,我是因为你要来开家长会,所以特别开心呢?”
贺开掩着脸,低低地闷笑出声,灼烫的呼吸喷洒在手心。喉咙发痒,他拿过纸巾掩唇剧烈咳嗽了一阵,瞥见纸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不动声色地捏成一团丢进脚下的垃圾桶,又喝了一杯凉酒。
冰凉的酒液流过灼痛的喉口和气管,带来了短短几秒钟的舒适。他说:“能别分手吗。”
“我知道我做得很糟糕,不论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男朋友。我会改,只要你给我机会。”他说,“你去国外,我每周去找你,不做别的,就吃饭,聊天。你不愿意理我,不愿意回我消息,都没关系,但是别分手。”
“你说过不喜欢我用谈判的语气和你说话,我不是在谈判,也不是商量,我是在求你。别分手,可以吗。”
陆什问:“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