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416)
那些信是叶满花了二百块从一位山东大叔手里买过的,起因是叶满牵的小羊嚼了人家的收藏。
那些信轻飘飘的,最初拿在叶满的手里,就像废纸的重量。
当他展开后,进入了信里,看见了月亮,嗅到了花香,见到了执笔人,也做了别人眼里的客。
不知不觉间,他与这个世界的链接,越来越深了。
清晨的雾粘在皮肤,很潮,叶满爬起来,轻手轻脚出门,借着井水洗脸刷牙。
早上雾很大,叶满继续架起三脚架,拍摄那棵大榕树。
他顺着梯子爬上树,刚刚上来越河就来了。
昨天两个人把底部框架弄出来了,今天在上面铺好木头做地面,然后就可以进行上面的框架。
萍带着早餐过来的,叶满匆匆吃完,就继续研究那个树屋。
姥爷是木匠,叶满小时候也做过木工活计,但是这都已经很久没做过,就像他的刺绣一样。
昨天在本子上划了很多遍,今天做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
雾散去,又是一个晴天,叶满和那个做男人在树上敲敲打打。
韩竞喝着咖啡,坐在木屋前用叶满的电脑办公,但并不专注,时不时去看看叶满。
叶满越做越顺利,他慢慢回忆起小时候搭房子的技能。
借用榕树为支撑,距离平整的地板两米高左右的地方,用锤子把木头一点点凿进树干里。
萍在树下帮手,用绳子把木头绑好,再由两人拉上去,搭建棚顶支架。
太阳渐渐炎热,几个人一起在木屋前吃了午饭。
“你在学习越南语吗?”萍问道。
叶满扭头看,他的书包没收拾,敞开着,汉越词典落在了外面。
“随便学学。”叶满腼腆地说:“用来放松的。”
越河站了起来,又往树屋走。
叶满匆匆吃了口饭,继续去建造木屋。
“附近能买到防水材料吗?”叶满问越河:“我想把它铺在屋顶。”
趴在梯子上的萍说:“我去找。”
他们从早上建到下午,房子本身不大,框架搭好,做得就很快。
屋顶订好木板,进行打磨,再铺上防水材料,最后用上越河早就准备好的瓦。
做的时候很耗时,但假如把三脚架上记录下的画面加速十倍看,木屋起来的过程就非常鲜明。
越河拿着锯子,一点一点打磨多余的木料、凸起的棱角。
他太爱惜这个树屋,想要把它的一切做得很好。
叶满爬下树,仔细做窗户和木门。
这个需要很细致才行,否则会漏风
这时夜已经深了,叶满满身狼狈地蹲在地上,投入地做着自己的事,他认真起来时嘴唇紧闭着,一句话也不说。
韩竞没过去打扰他,就坐在木屋前看着他。
他这样看了他一整天,但是叶满没有察觉。
把窗户和门安装上,已经深夜了。
叶满坐在空荡荡、却很安全的树屋里,心里成就感很强,他很少有这种时候,十分满足。
越河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推开窗,是睡着的向日葵花田,月明风清,轻轻摇荡。
“I know……”
叶满蜷起腿,怔怔看着月夜的景色时,中年男人忽然开口。
叶满转头看他,听到了意想不到的话。
越河说,我知道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她不会再来这个树屋,假如时间可以反向流动多好,我可以再次见到离去的人们,我想在这里给她表演木偶戏,在这里向她求婚。
叶满的英语成绩一般,但好在越河的口语与他读书时听过听力阅读的相差不大,他理顺了那句话,然后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难过。
“谢谢你把那封信送回来,看到那封信时,我就知道了,没有人接收我的信,我以后不会再写了。”他说:“谢谢你帮我搭建的木屋,她一定也很喜欢。”
叶满张张口,说:“举手之劳。”
他用中文说的,也不知道越河听不听得懂。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醒来后已经变老了。”越河说:“如果再年轻一次,我会跑到她面前,说一万次我爱她,永远守在她的身边。”
他把木屋里的箱子搬上了树屋,打开后,是一整箱子的木偶,与叶满在剧院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树屋里,叶满离开时,帮他关上了门。
——
我想,越河和阿姮的故事我就只能了解到这里了。
1998年,阿姮患病,曾几次给自己年少时的玩伴、远在美国的恋人写信,但是那时阿姮已经病入膏肓,只能把信交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