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的叶承在蓝幕上点点按按了几下，很快就把直播画面调了出来，乔南又瞥了一眼安枕槐，这才轻哼了一声专注看直播去了。

唐无涯嘴里嘟囔着“小屁孩今儿脾气怎么这么大”，走过去提起乔南的背带裤肩带，松手又给弹了回去，引得乔南凶巴巴地回来瞪他。

这一瞪看得唐无涯嘿嘿笑出了声，迅速闪到远处找了个终端坐下，刷取了信息后调出了回放查看去了。

安枕槐快步离开了黄昏剧院，扣响了白安巢的大门，很快门就开了，不再是091，而是面露疑惑的见西。

“我来看看红…陆拾。”安枕槐尽量缓了缓语气，微微一笑，“我听唐无涯说他睡着了，我不打扰，就看一眼就行。”

见西扭过头去，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屋里的某人，很快便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巢很大，一进去便是宽敞明亮的客厅，091就坐在客厅最中央闭目养神，见西带了路，091这处巢单单是能够居住的房间都设有四五个，最大的主卧之内也有一个小客厅。

安枕槐推门进去的时候，那人正闭着眼沉沉睡着，被檐揶的很高，只能隐隐看到一点点微微泛红的肩膀，呼吸声很微弱，但最初091开门时的那几股暴躁的维能尽数消失，安分待在陆拾的体内，不再叫嚣撕扯了。

暗红色的半边面具被放置在床头，鎏刻着繁复又艳丽的花纹，形状完美契合陆拾的脸型，不过，这张脸不论是带与不带这幅面具，都让人惊艳不已。

见西没有说话，只对安枕槐示意了一下091的方向，便轻轻地又把门关上了。

091有话要问，安枕槐很清楚。

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进来。

来到客厅后。安枕槐找了个距离091不远也不近的单人沙发，坐下后就打开了自己的维枢界面，调出了一个视频。

091睁开了眼。

那是一段十分安静的街头，人群被推到了警戒线外，整齐划一地看着被十多名青色制服围在中间的长发男人。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佩戴了一枚特制的红色囚环，在维枢处还加了两根细长的突刺，无论是维能还是维枢，都无法再调用，否则后果便是维枢粉碎，电流麻痹。

各取了两撂束在脑后，就将一头长发服服帖帖地垂在肩后，因为没什么风，柔顺垂直，宽肩长腿，腰肢纤细，乍一看会险些误认为是个女人。

他们走向的，是一架停在街头的，巨大的飞行器，飞行器边两排各站着整齐划一的守枝人，而这个漂亮得绝无仅有的男人，正是刚刚被贺祁山抓捕到，正在被送往鸣域总部的红舒。

微风轻抚，那人薄薄的唇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散漫又张扬，仿佛自己不是在走往审判与死亡，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伐责罪诛，死亡伴身。

所以能从容不迫。

已经快到飞行器跟前了。

他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骤然回首，目光渴望。

远远地遥望着某一个方向，留恋极了。

这一画面被一旁面容严肃的贺祁山打断了，推了他一把，就这样踉跄着一只脚踏进了飞行器。

如果陆拾醒来，如果陆拾还有着记忆，091会微红着眼睛质问他，“你在看谁？”

在为谁恋恋不舍？

可惜一切记忆都随着维枢的破碎而消失了，陆拾回忆不起来，每次回忆，都会让他颓废不已，脆弱不堪。

安枕槐关掉了面板，简单解释，“他被捕时的录像，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保存下来的。”

“为什么要保存？”091不解。

安枕槐语气艰难，苦笑了一声，“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他。”

“千面这一道具，虽说是道具，但即便是在现实里，也拥有着能幻化相貌的能力，我一开始以为是他的维能，现在看来，这是千面的能力，离魂乐有着能让一切恢复如初的能力，不仅能治愈，还让隐藏在陆拾脸上的千面重启，面具一摘下，就是他的真实相貌了。”

往日里的相处，安枕槐记忆里的那张十分好看的爱笑的脸，也是假的。

091淡道，“你是守枝人。”

“是，但他对我说，我是他的朋友。”安枕槐顿了顿，“他也从来没有骗过我。”

客厅的气氛骤然变冷，空气冻结，寂静得像坟墓。

091静静看了他几秒后，声音里是淡淡的蔑视与不耐，“那我说你徇私偏向，附上罔下，说错了吗？”

气氛更冷了。

这样的隔空对视持续了很久，091目光里闪烁着玩味与好奇，安枕槐则是迟疑不决，百苦难咽。

许久，安枕槐才失了神，喃喃道，“红舒恶积祸盈，鸣域对之瞩目痛恶，兹事体大，该由鸣域裁断，而不是被旁人或是一个游戏，来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