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放在桌下的手被人握住了，沈沉的指腹在他手背摩挲着，仿佛在无声的叫着叔叔。

顾正青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酒杯，不喝不甘心，喝吧...又觉得对不住沈沉。

半晌，碰到酒杯的指尖缩了回去。

顾正青：完了，心甘情愿被管了。

“今天过年，开心又热闹的。”小老太似是有心里话要说，沈沉和顾正青停了筷子，小老太让他们吃，边吃边说。

“小沉问外婆，这辈子是不是有什么遗憾，外婆这段时间想了想，很多遗憾都已经失去了弥补的机会，现在还能弥补的，就只剩下出去走走了。”

“外婆在B市打转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想着等你妈毕业了，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看看山水，可惜世事无常，这件事没机会了，我也忘记了。”

“现在想着想着又想了起来。”

沈沉：“想去哪里？我陪你出去走走。”

这话顾正青插不上话，离开也很突兀，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小老太想出去走走的这个想法是好的，沈沉想陪着的这个念头也是好的，就是有一点，他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小老太自然也是顾着这点的，她道：“哪里能用的上你，我和你超市李叔说好了，到时候他陪我去。”

“嗯？”沈沉意外：“那他的超市呢？”

小老太：“他爸妈身体硬朗着呢，能看超市，外婆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而且我给他开工资呢！”

盖棺定论道：“反正这事我谈好了，不用你操心，就是到时候你得签个保证书，录个视频啥的，我毕竟上了年纪了，要是旅游中出现了啥意外，或死或伤的，你不能找人李叔的麻烦，人家好心良善，咱得给人一个保障。”

沈沉不放心：“我陪你去，耽误不了上学，后面都是复习，没什么重要的课，我自己看书就可以。”

小老太放下筷子瞪他：“我说我都谈好了，决定了，别再让我费口舌，大过年的。”

顾正青觉得小老太比他霸总多了，威武霸气的皇太后。

沈沉确实不想让他生气，把事情思虑一遍，嗯了声。

“什么时候走？”

小老太见他同意高兴了：“早着呢！我就是先和你通个气，”

小老太的话只说了一半，想出去看看山水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是沈沉高考。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渐枯萎，后面肯定会越来越憔悴，越来越难熬，她不想让沈沉因为照顾她而分心。

万一那边要高考了，这边她晕倒起不来了，这不是把她外孙坑了？

还不如远远的走开，让他专心备考。

要不然在生命的最后一程是看山山水水，还是陪伴放心不下的人，小老太会选择后者的。

所以离开不急，让自己这具身体再熬熬。

电视里放着春晚小品，演的有点尴尬不怎么好笑，吃完饭沈沉看着一桌子剩菜发愁，和顾正青折腾了二十分钟才全部塞进冰箱。

小老太家不存在洗碗机这个东西，顾正青先一步打开了水龙头，他的毛衣宽松，撸起的袖口朝下滑落。

他朝一旁抬了湿手，沈沉帮他朝上挽了几道，随后拿着厨房用纸擦拭碗碟水珠。

这场雪下了两天还没停，脚步未曾踏足的地方积雪皑皑，路侧的树上枝丫浓密，被风一吹微微晃动，那落雪掉进走路人的脖颈中。

出门的时候小老太拦住了沈沉关灯的动作，说新年的灯要亮整夜。

楼下的人弯着腰抖着脖子里的雪，看到小老太打招呼道：“婶子出来了？”

小老太哎着应了声：“出来看看人家放烟花的。”

楼梯上的雪被人顺手扫了下去，顾正青沈沉小老太三个人下了楼梯，踩在了印着纷杂脚印的地上。

顾正青看了下不是很滑，就没去扶小老太。

前面的楼梯上也下来了两个小老太，看到小老太高兴的打招呼，等着小老太走过去三个人边聊边往前走。

顾正青和沈沉跟在几步远的后面。

“我骗我外婆的。”

“什么？”

“说不在B市的话，骗她的，不想她给我买房子的借口。”

脚下绵软，发出细微的咯吱咯吱响声，顾正青身上穿的羽绒服是沈沉给他找的，所以会显得宽松些。

“嗯？打算长留B市？”

第99章

有时候言语难以表达心中万千情绪,不是词汇量不足，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妥帖。

怕说的太直白了吓退旁人，怕说的太委婉了显得不认真。

沈沉看着脚下,过了一会道：“看你。”

顾正青笑着看了他一眼：“什么叫看我？”

沈沉：“你对我腻之前我在B市，我可以在B市上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