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他跑路了!(90)
老妈刚走那会儿,他其实还不太懂什么叫生离死别。奶奶总哄他,说妈妈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他长大了就会回来。
可小孩子哪有不钻心挠肺想妈的,一到晚上,他就憋不住,哭闹着要妈妈。
后来有一天,父亲把他拉到跟前,语气严肃,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妈妈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长大了,她也不会出现。”
程延序记得父亲拽着他的手,那手劲儿很大,一直把他拖到妈妈的遗像前。冰冷的相框里,妈妈的笑容定格在那里。
父亲指着照片说:“看,妈妈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她回不来了。”
父亲当时脸上是什么表情?程延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那天哭得天昏地暗,嗓子都哑了,连着好几天都没能去上学。
就是从那天起,奶奶那些安慰的话,他再也不信了。
也是从那天起,他特别不爱去同学家玩。别人家里,都有妈妈忙前忙后的声音,身影,有热腾腾的饭菜和絮絮叨叨的关心。他没有。
但祁让之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只要跟程延序待在一块儿,祁让之就绝口不提“妈妈”这两个字。
甚至有一次,祁让之的妈妈来学校接他,远远看见程延序也在校门口等着,祁让之愣是拉着朋友绕开走,故意避开了。
一来二去,祁妈妈也明白了儿子的心思,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这些无声的体贴,程延序心里都清楚。
但他从来没跟祁让之当面说过谢谢。就像孟宁书讲的那样,对太亲近的人,有些话反而堵在嗓子眼儿,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相信是真的。”过了很久,孟宁书才低声接了一句,“因为我弟……他以前总这么说。他说,老妈变成星星了,一直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他顿了顿,话里全是浓重的鼻音,“只是没想到,他,他自己……也那么快,就变成了星星……”
“就不到半个月……才半个月啊。”
孟宁书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程延序听着,心却直往下沉。
那天老太太提起孟宁书还有个弟弟的时候,程延序已经够震惊了。
后来老太太说他弟弟已经走了,程延序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更多的是说错话的愧疚。
可此刻,亲耳听着孟宁书用那种破碎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程延序整个人像被闷棍狠狠击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嗓子眼儿和眼眶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挤压,拧绞在一起,又疼又胀,哽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妈妈走了才不到半个月……紧跟着,亲弟弟又没了。
孟宁书是怎么熬过来的?
光是想到这一点,程延序就觉得心口像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地割着,疼得他指尖发麻。
弟弟是怎么没的?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问,一个字都不敢问。
他怕听到答案自己会当场崩溃,更怕,怕那些答案,会让他无法控制地去想象孟宁书独自吞咽那些绝望日夜的模样。
孟宁书深吸了好几口气,又慢慢地,长长地吐出来,“不过,都过去了,过去很多年了。”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一遍遍重复着这层薄薄的安慰。
程延序一个字儿都没听真切。
孟宁书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他仿佛变成了听障。
此刻,程延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强烈,抱住他,抱住孟宁书。
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管。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程延序一步冲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孟宁书,双臂环过他的身体,箍住他的后背。
接着,他双手用力,把人硬生生地扳转过来,面对面,然后将孟宁书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里。一只手一下下,用力地抚着他的后背。
“哭出来,”程延序的声音贴着他耳边,一遍又一遍,低沉而固执,“哭出来就好了。”
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一动不动。
肩膀没有半点儿颤抖,连呼吸都压抑得微弱。程延序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就这样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就在程延序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时,肩窝里终于传来孟宁书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这哭……老太太听着……该难受了。”
“那,”程延序没有丝毫犹豫,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立刻抓住了孟宁书的手腕,“去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