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理智在叫嚣着，让他相信晏驰，不要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动摇。

另一半的恐惧却在疯狂滋长，催促他去弄清楚真相，哪怕真相会把他彻底摧毁。

这种撕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第二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君诚律所所在的摩天大楼，一层层地暗下去。

办公室的同事们陆续离开，喧闹了一天的空间，渐渐归于沉寂。

最后，只剩下林涧青一个人。

他坐在工位上，头顶一盏阅读灯。

橘黄色的光晕，在他面前投下一小片明亮，却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更加浓重，更加孤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手机屏幕，始终是暗的。

也许，周子航只是在骗他。

根本就没有什么局。

又或者，晏驰根本就没去。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来电显示——周子航。

林涧青的心脏，猛地一缩。

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去。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像是看着什么索命的恶鬼。

他想挂断。

他想把手机扔出去。

他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终于，他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电话接通了。

那头，却没有传来周子航的声音。

林涧青屏住呼吸，将听筒贴得更近了一些。

他听到了嘈杂的音乐，男人女人的笑闹声……

那是一个活色生香的世界。

第53章 荒原

林涧青屏住呼吸。

他能分辨出，手机应该被放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或许是在谁的口袋里，隔着一层布料，将那片喧嚣过滤得有些失真。

但依旧能听清。

“……就那么回事儿，新加坡那项目最后还不是得看远驰的脸色。”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几分醉意和吹嘘。

“那肯定的，驰哥一句话的事儿。”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林涧青听见有人在喊晏驰的名字。

“驰哥，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嫂子管得严，连门都不敢出了呢！”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就是，咱们驰哥可是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片亚马逊雨林啊！”

蒋哲的声音拔高，带着酒后的张扬：“放你们的屁！什么叫一棵树？那可是咱A大的月亮！当初谁他妈不眼馋？驰哥给摘下来了，省得你们这群狼崽子天天惦记！”

一个陌生男声插进来， “说起来，驰哥，蒋少那辆Jesko开着手感怎么样？”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晏驰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都他妈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蒋哲立刻打着哈哈，周围的人也赶紧跟着找补。

哄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小心翼翼的赔礼声。

林涧青几乎能想象出晏驰此刻的模样。

大概还是那副矜贵又疏离的样子，周围候着一堆恭维他的人。

他想挂断电话。

就当这通电话从未打来过。

回去告诉晏驰，他忙完了，然后他们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继续看那部没看完的科幻电影。

他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手指悬在红色的挂断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一种自虐般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想要听到最后的结果，想要亲手为自己这场美梦，划上一个残忍的句号。

“晏少。”周子航的声音响起，“我敬你一杯。”

林涧青的心也跟着提起。

“哟，这谁啊？新来的？”一把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来，“哪家的小孩儿？懂不懂规矩？”

“晏少，”周子航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一些，“我喜欢林学长，喜欢了整整三年。”

“我操？什么情况？”

“这是来抢人的？”

“胆子不小啊，敢跟驰哥叫板。”

林涧青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他听见晏驰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惯有的傲慢和不屑。

然后，周子航豁出去一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包厢，“你们不该拿他来打赌！”

“他不该是你们酒桌上的一个笑话！一个赌注！”

林涧青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咚，咚，咚。

一下比一下重，撞得他肋骨生疼。

“你他妈说什么？”晏驰怒道。

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涧青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多希望晏驰能立刻反驳。

多希望他能一脚踹开那个胡说八道的人，告诉所有人，那都是污蔑。

可是没有。

他只等来了蒋哲的咆哮。

“操！你他妈是哪根葱？从哪儿冒出来的？”

“轮得到你来抱不平？”蒋哲的舌头都有些大了，话语里的嘲讽却尖锐无比，“老子这辆Jesko都他妈输得心甘情愿！我这个苦主都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