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午(6)

“我伤谁损谁了?”

“叶禾啊!你敢说你没损他?说什么这年头知名艺人也没人搭理了,更何况街上大爷都能上得杂志呢。”

这话我是说了,闹了半天,他给叶禾打抱不平,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想到这儿,我这难受劲儿甭提了,都他妈得一起长大的,谁比谁少个眼睛,缺个鼻子吗?干吗挤兑我,护着他?他淋点小雨都不成,我被雷辟了也没事儿。同人不同命是吧?我认了,离你们远点还不成。你这个孙子跟前跟后地干吗?

我立刻话也懒得跟他说,径直朝前走。他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我一回头,大叫一声“孙子你丫烦不烦!”

对面行人被我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再一看,卫同早转弯儿了。

我立刻瘪了茄子。回了家。

还没上楼梯到家门口,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儿说话“他肯定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肯定?”

“这小子也没什么别的地儿可去。堵家门口就是正途!”

我一探头,卫同就指着我笑着说:“你看怎么着,能出圈么他?”我无奈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卫同和叶禾,慢慢走上去开了门。

进了门,卫同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大呼小喝地说

“贺正午,你老爷子一走,这儿就是咱仨的乐园了。瞅瞅,我都买什么了,你不是爱吃豆腐丝儿么,这有,还有,猪头肉,肉皮冻……别站着呀,哥俩儿喝起来啊。”说罢,‘啪’的一声,他拉了一个易拉罐。我才发现,丫居然弄了一箱啤酒上来。

我也不客气了,上去就开了酒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轻飘飘了。

叶禾看着卫同乐得很好看,我瞅着叶禾说

“叶禾,后面没人跟踪你吧?不会有追星族守在楼下吧?我这房门可禁不住挤,要真有个几百人进来,我这屋子算是废了。”

叶禾摆手说:“小午,你又损我你。”

我喝了口酒说:“卫同,该你出声了!我刚损他了我!”

卫同冲过来把我摁在床上,脚踩着我的屁股舌头大着说

“再,再,损人,不,不利己,抽,抽你小丫的。”

我流马尿了,喝酒多了,就是管不住自个儿。

第4章

我实在是很讨厌我这种怪疟的性格。我喜欢那种温和的,或者说温柔的性格。就好像叶禾一样。他不需要发火,就谁也不忍心跟他发火了。像我这样的,刀子似地看谁不顺眼就损谁,当时一时痛快,过后,还是堵在那儿,上不上下不下的。跟谁都不痛快,自个儿也不痛快,这是图什么?

就好像,和我爹吵了一架,愤然去外地念书。比老头儿气性还大,暑假寒假都不回来,春节一个人在宿舍里。难受吗?要不难受我是你孙子。可是,就蹩着劲儿。老头儿不愧是我爹,小四年也没理我。最后,我不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和我爹有什么仇?要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从小一点点堆积起来,积土成山,积水成河。以至于,想解除恩怨都无从下手。

说了归其,还是我自己这脾气闹的。我就是一填堵的东西。

算了,也活了20多年了,什么根儿也种下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多把一道关,问问自己是不是非得这么说,这么做吧。

于是,在我自我分析,将自己全盘否定破罐破摔以后,我开始有了片刻的伪坦然。我和卫同叶禾走在一起,也喜笑颜开,也插科打诨,也貌似善良,也软语温香,也看上去像个心胸开阔的人。

卫同和叶禾适应得很好,好像我的变化是严丝合缝的。实际上,那有那么大一深沟,你们就看不见?还是,根本我是什么样你们都无所谓?

这样的转变,倒换来和卫同交心的机会,卫同开始跟我谈人生了,他说:“你说人这辈子图什么?图钱?图利?还是图感情?”

我说“图个乐吧。”

“图什么乐?”他正色说,他正色的机会还是不多的“你说,我们公司的那些人,费劲心思地向上爬,明枪暗箭地互射,有劲没劲?你爬上去了,把人家踩在脚下,或提出门槛,能有多高兴?半夜能乐醒?”

“碍你事儿么?”

“什么?”

“碍着你了么?”我问“你是踩人的那个,还是被踩的?还压根是个看热闹的?人家怎么着那是人家的本事?有踩的,就有甘愿被踩的,不甘愿的,也会踩上别人。你要不愿意被踩来踩去,就躲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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