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165)

淳于扬忧伤地望着他,一时想不到词来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念了一句天安门诗抄中的诗:

千古人间传未死,遗灰落地已开花。

唐缈抹泪说:“淳于扬你真他妈瞎扯淡!这首诗是写给周总理的,我表舅爷是他妈特务!”

淳于扬说:“他是特务又怎样?不管他昔年身处那个阵营,他参与抗战,在民族危亡之际愤起拼杀,如今忠魂一缕归故土,难道就对不起一首好诗么?”

唐缈顿时就不哭了,红肿着眼睛说:“他妈的,淳于扬,你太会哄人了!我看上你了,这次如果能回去,我必定带着全家来投奔你!”

淳于扬说:“全家就不用了……”

“到时候让我爸给你当驴做马!”

“不用不用……”淳于扬消受不起产业工人唐亚东。

“我也给你当驴做马!”

“好。”淳于扬一口答应。

正在擦洗时,唐缈忽然一阵恶心,哇的吐了一大口血,正好吐在面前的小湖泊里。

淳于扬再次吓得魂飞魄散,就见唐缈抬头对他摇手说:“没事没事,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怎么知道?”淳于扬一时连手指尖都是冰凉的。

“姥姥告诉我的。”唐缈勉强笑了笑,“我确定。”

他掬水擦嘴,突然发现了奇怪的事情——他的血和司徒湖山的血落入水中,落入时还是红色,散开时却都微微发黑。

“……”他拭唇,脸色微变。

淳于扬问:“怎么了?”

他说:“水里有毒。”

离离听见,惊叫道:“什么?有毒?可我刚才喝过这水啊!”

唐缈瞥了她一眼:“我也喝过这水。放心,保你不死。”

离离叹息:“唐缈,你又是能控虫,又是能使毒的,为什么刚才老爷子被开枪打死的时候,却没有一条虫出来帮忙?”

唐缈苦笑:“因为我不太灵啊。”

几个人低头继续为司徒湖山整理,没人说话,气氛压抑,离离长吁短叹,唐画时不时抽泣一声。

唐缈打破沉默问淳于扬:“你比较熟悉历史,你说表舅爷跟姥姥是什么特务呢?哪个地方会有特务啊?”

淳于扬回答:“旧中国哪里都有特务,军统,中统,汪伪情报机关76号,甚至解放区的保卫部门也都是特务。”

离离正在用手指为司徒湖山梳理头发,想把老道的满头乱发打理得稍微体面些,闻言说:“我知道他既不是军统,也不是中统,更不是汪精卫和解放军。”

“那是什么?”

离离说:“老头跟你要棺材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么,他是川军的人。”

唐缈觉得这并不是解答,因为司徒湖山向来说话半真半假,不知道哪一句为事实,哪一句为玩笑。

淳于扬却点头说:“或许真实情况就是如此,当年三十万川军出川抗日,后来又远征缅甸,应该需要几个传递信息、从事情报工作的人。”

“那姥姥呢?唐竹仪呢?”唐缈问离离。

离离说:“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无心掺和你家的事,这次如果能够活着出去,黄金我也不要了。”

“不要了?”

离离点头:“我欠你们唐家两条命,第一条是你救我的,第二条是老头的。我这人独来独往,不欠债,不欠情,黄金就算我还你们的人情。”

唐缈啼笑皆非:“可那金子是我家的,怎么变成你还来的了?”

离离不理,转向问淳于扬:“哎淳于扬,周纳德几把日的那么坏,你那个糊涂鬼爷爷居然还收他当徒弟?你爷爷知道他是个间谍吗?”

淳于扬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祖父有多少徒弟么?三十九个。他只要觉得这人有一点可取之处,就会收他为徒,真心实意待他。周纳德连姥姥都能糊弄,对付我祖父岂不是小菜一碟?”

“周纳德是那一年被你爷爷收为徒弟的?”唐缈问。

“三年之前。”

三年之前,1982年,那不是一个特殊的年份,想来大事件也不过是撒切尔夫人访华。像周纳德这样潜伏已久的间谍人员应该不是她唤醒的吧?

唐缈胡乱地想:万一真是她,那么周纳德自称乡干部就真委屈了,人家跑到英国去说不定还能被封赏个爵士,拿个二等军功章什么的。

他们给司徒湖山拾掇完毕,并给他穿上了淳于扬的外衣——那件洗得泛白的绿军装。

司徒湖山的道袍在落入密室的时候就已经被看门狗扯成了碎片,这么长时间里,他一直都是穿着老头衫和灯笼裤走路,穿上军装后,至少走得体面些。

第67章 英灵之三

三人及唐画带着司徒湖山的遗体往右侧小径行走, 要为其寻找棺材。淳于扬背着遗体,唐缈拉着唐画紧随其后,离离走在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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