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175)



汽车无声无息的停在饭店门口,随即车门一开,金小丰探头跳了下来。
他大踏步绕到后方,从汽车后备箱里搬出轮椅打开。把轮椅推到车门前放好,他弯腰向车内伸出双手,把陆雪征拦腰抱出来安置在了轮椅上。冬日时节,天气阴冷,陆雪征加了一件米色猎装上衣,腰间衣带服帖,勾勒的身段紧俏利落。坐在轮椅上扭头望去,他一眼便看到易横涛大步流星的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易横涛站在自家父亲与陆雪征中间,做了一番介绍。易崇德极少北上,但也听说过陆雪征的大名。如今见了本人,就见对方三十多岁,面目很是端正英俊,看起来并没有杀气,倒像是一位好好先生的模样。而陆雪征见蒋振云口中的“老头子”仪表堂堂,不禁心生好感。主动向上伸出一只手去,他开口说道:“易老板,我对你是久仰了,但是初来乍到,不敢高攀。今日好容易见了面,我又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失礼。”
易崇德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老弟,你不要同我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谁高攀谁?你如今赏光肯来赴我的宴席,我就很高兴了。”
陆雪征微笑着一点头:“不敢当。”然后他扭头看了易横涛一眼——先前他见了这位伪医生便要心惊肉跳,素来不曾留意过对方的相貌;如今有了易崇德站在这里对比着,他发现这父子两个还真是相像,那易横涛虽然行医手段类似屠夫,人样子却很不错。

几人谈笑风生的进入饭店大门,在雅间内分宾主落座。易崇德和金小丰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并不认识金小丰,只当他是陆雪征的跟班手下;易横涛作为陪客,却知道金小丰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厉害角色,这时就递出眼色,示意他坐。然而金小丰站在后方,只对他暗暗的一摆手表示拒绝,随即弯下腰来,在陆雪征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然后,他就和易家随从一起,无声的退出去了。

越是大老板,越是温和有礼,因为底气很足,无需虚张声势。易崇德是如同春风一般了,陆雪征也是有一说一,不拿那场面上的虚话来敷衍寒暄。易横涛坐在一边旁听,倒是感觉这气氛很好,谈话的两个人,包括父亲,也显得可爱起来了。
易崇德问陆雪征:“天津有个俞振鹏,老弟认不认识?”
陆雪征喝了一口热汤,笑了:“我的干儿子。”
易崇德也是发笑:“你这干儿子专在码头刁难我的货船,我不找他,我找你吧!”
陆雪征思索着向后仰靠过去,沉吟片刻后转头望向易崇德,轻声答道:“小事一桩,好办。”
易崇德笑道:“老弟是个爽快的人!”
陆雪征若有所思的,却是微微一摇头:“易老板,实不相瞒,我也离开天津足有两年了,天津那一带的情形,和上海不一样,变化很大。俞振鹏若是听话,那一切好办;若是不听话,正所谓鞭长莫及,我目前也控制不住他。”
易崇德端起酒杯,在陆雪征的酒杯杯沿上轻轻一碰:“老弟,有你这一句话,已经足够。至于事情能不能成,那也要看我的运气造化。”
陆雪征听了这话,感觉有些耳熟,忽然想起当年天津那位盛国纲师长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这话实在是挺好听的。
两人谈过正事,转而聊起闲话,却是将那矛头一致对准了易横涛。易崇德仿佛是对这次子很有意见,次子面不改色的傲然而坐,却是刀枪不入的满不在乎。陆雪征见易横涛梗着脖子,一脸凉阴阴的不好惹,便出言笑问:“贤侄怎么不继续行医了?”
易横涛听了“贤侄”二字,心中几乎一惊,随即想起陆雪征是自家父亲的老弟,可不也就成了自己的叔叔么?
“唔……”他不甚服气的答道:“家父不许。”
易崇德苦笑着解释道:“他不是那一方面的人才。”
陆雪征想起易横涛的种种手段,违心答道:“还是有点本领的。”
易崇德看了儿子一眼,感觉自己像是见了怪物——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老大不小的不听话,但是做父亲的,总要耐下性子,慢慢把他引回正路。

席散之后,易崇德让易横涛带上保镖,亲自护送陆雪征回家。
金小丰和普通随从一起,饿着肚子在外面等候良久。这时推着陆雪征离开饭店,他一言不发的把陆雪征抱回车上,又把轮椅收回了后备箱。陆雪征隔着半开的车窗,和易崇德最后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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