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238)


白嘉治扭头冲出房门,一溜烟的穿过院子,从汽车里拿出鞭炮,单手拎着燃放起来。热闹的声响引来了陆云端。而白嘉治眼看鞭炮快要燃放尽了,连忙松手将残余一截向上一扔,而后转身一把就抱起了陆云端。
这回,他在陆云端的小胸脯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大口。
陆云端疼的大叫一声,扬手打他。白嘉治满不在乎,抱着他快步跑回楼内。陆云端挣扎下地,正要向父亲诉苦,哪晓得陆雪征走过来弯下腰,在他那脸蛋子上也咬了一口:“儿子,日本投降了!”
陆云端怔怔的“哦”了一声——他是知道日本人坏,不过心里还是懵懂,因为几乎生下来就是亡国奴,八年抗战,他八岁。
然后他就这么懵懂着被许多人抱了,亲了,咬了。末了他躲在金小丰的身后,一手揉着脸上的牙印,一手搂着金小丰的大腿。

在满街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陆雪征吃过了一顿捞面。俞振鹏等人也不回码头了,一起出门上了大街——满街都是庆祝的人海。
陆雪征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和金小丰并肩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先是良久无言,后来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扭头对视一笑。
陆雪征就这么笑着叹了一口气:“好,我总算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了。”
他握住金小丰的大手:“其实这几年我也害怕,毕竟是上过日本人的黑名单,一旦旧事重提,我就还得再逃。”
他向后仰靠过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现在好啦……我不怕啦!”
金小丰望着他,就见他闭了眼睛,气息却是有些紊乱。抬手摸上他的面庞,指尖擦过眼角,感到了隐隐的湿润。
这时,陆雪征用手臂环住金小丰的脖子,把他搂到了自己胸前。
“我是想起了戴国章……”陆雪征依旧闭着眼睛,低声缓缓说道:“我们的人,在日本人手里死了不少。”
他轻轻抚摸着金小丰的光头:“你们大哥哥是个好样的,一直听话,懂事,从来不争不抢。他没的时候,才二十五啊。”
说到这里,一滴眼泪滑过了他的眼角。
金小丰侧脸贴在陆雪征的胸前,认真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小时候戴国章欺负过他,他不怜悯戴国章。
陆雪征抬手蹭去了那一点泪水,然后挺直腰板低下头去,望向了自己搂在胸前的光头。天热,金小丰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衬衫衣领浆硬雪白,因为领扣没有系,所以领口大敞。陆雪征在他那后脖颈上亲了一口,又在他那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这时,电话铃忽然响了。

电话是杜文桢打过来的,杜文桢今晚要在家里大请客——他是经常请客的,不过往日从来不邀请陆雪征,因为陆雪征是非常不适宜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的,他请了也是白请。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问陆雪征:“你来不来?”不等陆雪征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爱来不来!”
陆雪征握着听筒笑道:“我去了,你怎么招待我?”
杜文桢那边急匆匆的,仿佛是懒得和陆雪征多废话:“肯定给你饭吃就是!你来不来?”
陆雪征这回没犹豫,一口答应:“来!你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能不给你面子。”
杜文桢和陆雪征就像一对冤家一样,听闻此言,当即答道:“既然知道我一把年纪了,你就该敬老!”
陆雪征哈哈笑出声来:“自从你办过五十大寿,我可是再也没揍过你,这还不算敬老?”
杜文桢当即骂道:“去你娘的吧!”然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141欢腾...

陆雪征前去杜公馆赴宴,在门口一下汽车就看到了正在迎宾的杜文桢。杜文桢穿了一身枣红长袍,胡须刮了个精光,背头梳了个锃亮,笑容可掬的面对八方来客。
陆雪征如今和他已经相熟,故而毫不客气,上前就发出了欢声笑语:“哈哈,老家伙,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嘛!”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而此刻周遭并无旁人。杜文桢听他出言不逊,立刻转为急赤白脸,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你四十来岁的人了你说谁是老家伙?”
陆雪征一本正经的逗他:“我还有好几年才满四十呢,在你面前还不就是个小弟弟?”
杜文桢听闻此言,心中极度不屑,当即“哼”了一声,想要做出有力的还击,一时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言辞,故而两个鼻孔出了几次粗气,末了又“哼”了一声:“哎呀,你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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