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305)


他也不知道这一场冷战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无法预料,无法计算。他须得找些事情让自己忙起来,事情越复杂越好,越激烈越好,占住他的心神,让他不能胡思乱想。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情形丝毫没有转机。这日傍晚,陆雪征正在蹲在院内给猫洗澡,忽然有客到访——金世陵来了。
金世陵穿了一身雪白西装,头上歪戴一顶浅色巴拿马草帽。香气袭人的站在陆雪征面前,他欢天喜地的问道:“嗨!我要下山,你去不去?”
陆雪征抬起头来,本来是一见此人便要心花怒放的,然而现在不知怎么的,心变成了沉重的大石头,开不出花来了。
可是他开口答道:“好。”
为了表明他是完全不把金小丰放在眼里的,他起身把小猫丢给仆人,然后进楼换了一身衣裳,随着金世陵走出门去。


178两败俱伤

金世陵是个爱玩的人,他坐在驾驶位上,一路把车开的风驰电掣,流星赶月一般的就下了山。饶是如此,他还有闲余精力去和陆雪征拌嘴逗趣;陆雪征让他小心开车,他不但不听,反而越发加快速度,要把汽车开的平地起飞。
他无所事事,生活中就剩下了一个“玩”字,而陆雪征作为他的新欢,理应不分昼夜的陪伴着他。陪伴个十天半月,他玩腻了,自然一拍两散,反正凭他的资本,总不会落单就是。

陆雪征先请金世陵吃了一顿大餐,然后两人顺路进了赌场。陆雪征上次在这里大输一笔,这次手气却是有所好转。当然,他并不是赌徒,不过既然想要对这位金公子一亲芳泽,那之前的种种讨好铺垫就不能缺少,否则金世陵一不高兴,会真的一甩袖子便走。
两人在赌场上熬到了小半夜,金世陵还在赌桌上偶遇了一位基逊太太。基逊太太是个三十多岁的混血妇人,生的又高又瘦,是位风韵犹存的苍白寡妇,因为一直独身,所以名字上还冠着前夫的姓氏。基逊太太用一双蓝盈盈的大眼睛盯住金世陵,眼中亮晶晶而又水蒙蒙,仿佛是在洪荒的无边浓雾中看到了她的神。
陆雪征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女人爱上了金世陵。不过金世陵没心没肺的,单是对着桌上那几颗骰子使劲。基逊太太对他说十句话,他忙里偷闲的能答上三两句。末了他玩的疲倦了,干脆带着陆雪征离去,临走时也没想着向基逊太太告个别。

出了赌场之后,金世陵站在陆雪征面前,撒娇似的说道:“我累了!”
陆雪征笑道:“我带你去睡觉!”
金世陵嗤嗤的笑出声来,又向前合身一靠,贴在了陆雪征的胸前:“我想喝酒。”
陆雪征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拍:“宝贝儿,别吊我的胃口!”
金世陵抬手打了他一下,嘴里又用英文骂了一句。陆雪征推着他向汽车走去,他也并没有反抗。

陆雪征捱不过金世陵的纠缠,还是带他先去酒吧痛饮了一场,然后两人才同去半岛酒店开了房间。两人带着微醺的酒意,因为太轻松了,所以统一的像梦游。
走出电梯时,金世陵颠颠倒倒的原地转了个圈,陆雪征没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向前走。金世陵快步赶了上来,他就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肩膀。
正当此时,前方忽然开了一扇房门,金小丰衣冠楚楚的走了出来,正和陆雪征打了个照面。
双方目光相对,一起愣了一下。而金小丰随即看清陆雪征身边的金世陵,脑子里就“嗡”的一声,一颗心也凉了下来。
原来自己走就走了,并不耽误干爹继续寻欢作乐!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他像个拦路抢劫的土匪一样一把扯住陆雪征,转身便往房内带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了上,金世陵莫名其妙的独自站在走廊里,有些摸不清头脑,又捂着嘴打了个酒嗝。

走廊灯光明亮,房内却是一片幽暗,只有明净的月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的洒了满床满地。金小丰把陆雪征推在墙上,一时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悲愤。而陆雪征目光沉滞的凝视着他,几乎就是面无表情;呼吸中隐隐带出酒气,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是醉了。
周遭是这样的幽静黯淡,太像一场梦境。陆雪征忽然抬手摸了摸金小丰的头脸肩膀,然后心里很平静的想:“小丰。”
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所以能够无动于衷。他和金小丰的恩怨与冷战是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的,其实无非是吃醋与较劲而已,那NND算什么恩怨?
所以在梦里,他是坦然的。梦里可以不必讲身份绷面子,小丰不听话就不听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机器还有出错的时候,汽车还需要定时保养,何况小丰是个人。那么大的脑袋,那么宽的肩膀,那么高的身量——这样一个人,大概连小心眼都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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