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308)


他目瞪口呆的抬起头,凭空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可随即眼睛又是一亮——他看到了金小丰!
这样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随即他欣喜的雀跃起来,握着梳子大声喊道:“爸爸!哥哥!”
金小丰一路垂着头,此时抬头对他飞快的笑了一下,然后再次把头低了下去——他在忍痛,藤棍留下的瘀伤快要让他燃烧起来了。
陆雪征这时倒是无心去管儿子,只问:“你金叔叔在吗?”
斯蒂芬妮摇了头:“爸爸昨天出门,还没回来呢!”
陆雪征听了这话,心中倒是一阵轻松。支吾着转身走出院门,他慢慢下了台阶,就觉着腿根酸痛,□也是很不自在——真得回家歇一歇了!

陆雪征毫无预兆的把金小丰带了回来,家中众人不禁惊叹。父子两个闹了一场,如今终于和好,这本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然而陆雪征气色不善,既不理人也不理猫,径自上楼回房。再去问金小丰,金小丰是个没嘴的葫芦,也说不出前因后果来。

金小丰并没有再去看望陆雪征,他在楼下喝了一杯温茶,然后系上领带,戴上帽子,又出门去了——今天和杜文桢那侄媳妇的弟弟有约,前天就定下来的。这个约,关乎经济上的利益,所以他一定要准时出席。
他既回来了,李纯便要走。两人正好同车下山。金小丰在外花天酒地的混过了大半天,到了傍晚,见对方那一群人还要再找地方消遣,便借口家中有事,提前告辞。
天热,他又喝了酒,浑身烦躁,头上一顶巴拿马草帽简直戴不住。发动汽车上了道路,他扯下领带解开领口,然后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边手肘架在大开的车窗上,逆着晚风往家里行驶。哪知就在将要上山之时,汽车忽然有些不大听话,他走走停停,末了发现刹车仿佛出了问题——这可不是小事情,谁敢开这样的汽车上盘山公路?
他无可奈何,就近找了稳妥地方停好汽车,然后抓起草帽下车步行。幸好现在天光还亮,而他只要向前走上五里地,就能搭乘最后一班公共汽车上山去了。

凉风悠悠拂过他的光头,让他感觉十分惬意,只是浑身肉疼,当然是藤棍抽出来的效果。脱下西装外衣搭在臂弯上,他觉着走走更好——这大半天一直坐着,他的屁股已经疼到麻木了。
“没想到,打屁股会这么疼。”他闲闲的思索:“怪不得过去衙门里面打板子,都是往屁股上招呼呢!”
裤管擦过路边一丛火红的杜鹃,他分花拂柳的走在夕阳余晖中,光头反射出金红色的光芒:“可不能让干爹知道这件事情,这是我的弱点。”
然后他自己低头微笑了——屁股真是疼。
笑着笑着,他抬头望去,就见一辆公共汽车在遥远前方缓缓开动,一个转弯便消失了踪影。
他立刻停止微笑,抬腕去看手表,随即原地停了脚步,气急败坏的用手中草帽一打身边花丛——步行太慢,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开走了!
“我的天哪!”他远眺天边那一轮鲜红欲坠的夕阳,心中叫苦连天:“难道我昨夜欺负了干爹,所以今晚遭天谴了?”
漫漫长路,他恐怕要走到半夜去了!

金小丰独自走在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夕阳渐渐沉到地平线下,一只古怪大鸟啸叫着掠过天空,在漫天晚霞中留下黑色剪影。
到了这个时候,他由于死心塌地,反倒走的安稳了。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热汗,他又解开了胸前一粒纽扣——他向来是衣冠楚楚的,因为自知是只野兽的体格,所以极力要打扮出人样子来。此时前后无人,他一头大汗,真恨不能打着赤膊走路,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会当真去做。
正当此时,后方隐隐有了光亮,他回头望去,只见一辆汽车快速驶来。连忙伸手做了个拦车的手势,他其实并没有得到帮助的把握——自己这么虎背熊腰的,也许看起来更像一名劫匪呢!
然而,汽车竟是真的刹在了他的面前。借着天边最后一点黯淡光芒,金小丰认出这是何将军的汽车。

何将军推开车门,老气横秋的开口便问:“怎么一个人?”
金小丰不带感情而又颇为恭敬的答道:“汽车在山下坏了,我没有赶上公共汽车。”
何将军向内挪了挪:“上来!”
金小丰道谢上车。汽车继续发动起来,何将军大概是正在闹嗓子,声音有些沙哑:“经常下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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