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93)


李纯很欢喜,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蹲在客厅里拆礼物,又照例开车上街,购买花草年画鞭炮回来。从外面回到家里,他告诉陆雪征道:“街上么,热闹倒是热闹,不过路口总有日本兵把守着。一般的人想要经过,就得向日本兵鞠躬行礼。”
然后他又说道:“干爹您别出门了,现在上街不痛快,还是租界里好,和先前一样。”
陆雪征本来也无意抛头露面。他让戴国章制造了一只两百多斤的大沙袋,结结实实的悬挂在一楼靠边的空房间里,无事时就去和那只沙袋较劲——他那右腿自从伤愈之后,一旦用力,肌肉便要作痛,若是再不主动进行锻炼,恐怕就会无法恢复了。

时光易逝,转眼间便到了新年。从大年三十中午开始,陆雪征便如临大敌一般打起精神,一句话不肯多说,一步路不肯多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在戴国章和李纯的陪伴下吃过年夜饭,他谨慎的站在楼前台阶上,观看这两个干儿子在院内燃放烟花。在两人的欢声笑语中,他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韩棠和金小丰。
韩棠是死了,想也白想;金小丰不知死活,却是让人悬心。陆雪征极力的收拢心神,把这一死一活的两个人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李纯险些被大麻雷子崩了手,吓的“嗷”一嗓子,在爆炸声中转身就跑,没头没脑的撞进了陆雪征怀里。陆雪征顺势搂住了他,笑道:“你就这么点本事?”
李纯还保持着抬手捂耳的姿势,扬起脸来大声答道:“干爹,这也太响啦!”
戴国章扭头笑着望向他们,鼻尖冻得红红的:“干爹不玩吗?”
陆雪征有心也去放一挂鞭炮,但是转念一想,又管住了自己的双手——大年夜里,不是寻常时候,他得稳住。

陆雪征奇稳无比的熬到了午夜时分。这回只有戴国章和李纯两个人给他磕头了,他坐在沙发上,招手让两人起身坐到自己身边,而后掏出红包,一人分了一个,又抬手揽住二人的肩膀笑道:“干爹给你们包了双份,明天见了那帮混小子,可别说漏了!”
李纯是小孩子模样兼小孩子心性,一听是双份的压岁钱,就兴高采烈的道谢;而戴国章比陆雪征小不了几岁,同样享受小儿子的待遇,怪不好意思的,憨头憨脑的只是笑。

这一夜,陆雪征抱着小灰猫上床睡觉,果然是平平安安的一觉到了大天亮。睁开眼睛坐起来,他先是检查了自己,看自己全须全尾安然无恙,就把心放下了一半;洗漱穿衣出了门,他见李纯和戴国章也是活蹦乱跳的都在,那颗心终于是回归原位,兴致也随之高昂起来了。
干儿子们已经早早到齐,待陆雪征吃过早餐之后,便照例依次过来磕头,而后笑眯眯领得一只价值不菲的压岁红包。
陆雪征平安度过大年夜,自觉如同获得新生。他对干儿子们谈笑风生,干儿子们自然也都小心翼翼的哄着他捧着他,全顺着他的心意讲话。正是一片其乐融融之际,李纯忽然跑进来,凑到陆雪征身边低声说道:“干爹,李继安来了,说是来给您拜年。”
陆雪征几乎快要把这人彻底忘怀,所以听了这话,不禁一怔。而与此同时,因陆氏门徒蜂拥而至,院内站了足有几十名保镖,情形十分混乱;于是那李继安不等人请,竟是带着随从公然而入;昂首阔步的便径自走进了楼内。仆人见了这一身寒气的不速之客,刚要上前阻拦,哪知李继安走的更快,也不需人引领,觅着声音转了弯,准确无误的就进入了客厅之内。
陆雪征没想到此人不请自来,如此放肆,但是大年下的,又不好随便翻脸,只得是压下火气,和颜悦色的对着李继安一点头,开口说道:“李团长,新年好啊。”
李继安是西装打扮,越发显出了他魁伟风流的体态。摘下礼帽向后扔到随从手里,他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陆雪征:“陆先生,好久不见,我来给你拜个年!”
随即不等陆雪征回答,他老实不客气的又来了一句:“大过年的,怎么不穿的漂亮一点?”
此言一出,陆雪征当着干儿子的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他又不是妇孺之辈,为什么过年时就一定要“穿得漂亮”?
干儿子们显然也是毕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干爹的外貌,故而一起转过头来,对李继安行了个无声的注目礼。


60不得人心...

李继安语出惊人,让陆雪征忽然想起了当初两人在街上相见时,对方发出的那些妙语,然后他就暗暗的叫起苦来。如果李继安再用“被窝里放屁”之类的鬼话对他进行恭维的话,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是翻脸还是不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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