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时是九点，他在房间里消磨到十一点多，正打算洗澡睡觉时，房门被人敲响。张岷条件反射地绷紧神经，好久才憋出一句：「谁？」「是我，文戈。」听到门外的人回答，张岷悬着的一颗心回到了原处。接着才想起丁易并不在青龙帮，怎么可能会现在出现。但是，文戈又为了什么来找他？

怀着疑惑，张岷打开了门，见到了一脸哀伤站在门外的文戈。

「张岷你真是没警戒心，就这么让我进到屋里来了。」文戈此刻坐在沙发上，望着走到一旁给他倒茶的张岷的背影。

「你不是说有事找我谈吗？」

张岷捧着两个冒着热烟的茶杯走近他，然后把其中一个茶杯放到文戈面前的桌子上。

「如果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张岷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身上有什么值得你骗的。」「呵！」文戈笑了一下，捧起茶杯暍了一口，然后才说：「我是为了今天的事来向你道谢的。抱歉，我今天遇到那种事心情很乱，所以才会那么激动。」「我能了解。」他不是随便说说，他的确能体会。张岷垂下了隐含阴霾的眼睛。第一次破丁易那么对待时，他的心情非常糟，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丁易的心情。

「其实……」文戈突然间沉浸在悲伤中，似笑非笑地抿了下唇，「我并不是第一次被这么对待。我自幼生长在青能帮分会，没什么本事又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很难不引起男人注意，所以时不时就会被他们捉去玩弄。我第一次被男人上的时候，才七岁……」张岷手中的杯子抖了抖，然后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文戈。

「呵，你别怀疑哦，在黑帮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说起这些事，文戈反而一脸洒脱，「那时候还很小，做这种事当然很痛，而且还是被五个男人轮奸。当时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命硬，居然熬过来了。」文戈一只手托住脸，陷入回忆中。此刻，他给人的感觉跟平日的自以为是完全不同，反而像一只高傲的却被拔去了指甲黯自舔伤口的猫，让人心生怜惜。

「活是活下来了，但是生活仍然那么恶心。不管我逃到哪，都会被觊觎我的人找到。今天是这个人的玩具明天就是另一个人的奴隶，一开始还会挣扎逃跑，但结果不是被打就是被折磨，只有乖乖听他们的，我才会好过一些。后来，我就慢慢学会了如何讨好男人，在男人的身下寻求比较好的生活。」「不久前被贺总管带到青龙帮，说是要成为帮主的情人之一的时候，我真的是很期待。不只是青龙帮而已，整个黑道谁不敬仰帮主，如果能得到他的宠爱，日后谁还敢折磨玩弄我？」「但没想到，我却被帮主赶了出来。可能是我太心急了，才会缠着你口没遮拦地说些让你生气的话，但是，我真的好怕，好怕又回到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文戈的手在脸上擦了下，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

张岷不忍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文戈突然让他想起了海莉，一个可怜的女人，连死亡都那么令人心酸，但是对于这样的她，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看她死在面前……「对不起，张岷，让你听到这些。」擦干泪水后，文戈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罢文戈走向房门，当他打开门正要出去时，张岷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文戈。」

「啊？」

文戈回头，看到了一脸坚定的张岷。

「文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摆脱这种生活的。」文戈静静地直视张岷眼中的真诚，不久后他低下头，再抬起来时，他含着泪微笑着：「没想到青龙帮里还有你这样的笨蛋，傻到去关心别人，不过，真的很谢谢你，张岷。」顿了一下，他又道：「张岷，我能抱一抱你吗？」张岷略一点头：「好。」

文戈含泪走到张岷面前，深深看他一眼后，展开双臂把他抱住，泪水同时滴到张岷干净的衣服上。

「我明明把你当对手，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还要听我发牢骚，还肯安慰我，还让我抱你？」张岷没有回答，任他在自己怀里抽泣，直至文戈抱住自己，他才发现他是如此纤细，似乎只要不小心就能把他折断。

张岷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那张哭泣的脸，想把手放在他背上安抚他，但抬起的手却猛地紧紧握住他的肩膀，然后用力推开——张岷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刻脸上带着得逞笑容的文戈，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针筒，而自己的左手臂仍然残留被针头扎到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