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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过期的守候(23)

刚开到路口,严维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被惯性带得往前趔趄了好几步。他朝那哥们一挥手,就窜进巷子里,一路跑得满头大汗,以为把後面的人都甩掉了才停下来。

附近的店铺玻璃橱窗一个比一个擦得亮,映著路人的样子。严维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头发蓬乱,还夹了几根白发,那麽瘦,眼睛也没神。

下意识的避开视线,低著头擦了几把脸。道路四通八达,一个方向就是一个变数,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

他把外套甩到肩膀上,正准备往前走,突然看见前面的路口开进一辆黑色轿车,车身擦得出奇的亮。严维吓了一跳,想跑,却发现身後也有车堵著。

那辆轿车横在街心,後车座的车窗缓慢地摇了下来,里面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他有点像郁林,西装妥贴合身,沉稳得让人猜不透,只是老了,五官却像严惜。

严维见无路可逃,乾脆泰然自若的站直了,甚至还笑了一下。

那人看著他,竟然也笑了笑。「呵。」

严维皱了皱眉头,听见那男人叫:「严维。」

严维的眉头拧著:「一定得跟你们走吗?」

男人听见严维低声抱怨了句:「跟学校里那帮老头子似的。」严维谈起学校,还在用考生谈论试卷的语气,既厌恶又亲腻熟稔,配著风尘仆仆、大龄青年的模样,听得人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笑了笑,推开了後座的门,朝他伸出一只手来,「严维,上来。」严维四下望了望,见实在躲不过了,才一屁股坐进去,嘴角扯出一个笑:「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车子开得很快,严维看著外面的风景,有些三心二意。

男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严维的背僵了一下,又渐渐放松了。

男人看著他,「这些年,你还好吗?」

严维不知道怎麽说,想了好久才应了一句:「挺好,就是经常换地方。」这句话出了口,明明不是抱怨,却听的人心里难受。

那人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次:「是我的错。才知道你妈妈生了你,她走得早。」严维想著自己的事,只是随口应著。

男人把手放到他背上,拍了拍,收了回去。「都是一家人,吃顿饭,洗个澡,换身衣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有什麽看不开的。我老了,好在有你陪陪我。」严维简直觉得自己的眼皮又要开始猛跳了。

男人没再说什麽,静静地闭目养神。

轿车一路开到机场,换乘飞机,下机後专车接送。直至入夜才结束了这半天的车马劳顿,停在一栋豪宅前。

看著雕花的大铁门缓缓开启,严维有些不自在,默默跟在那人後面。

石阶两边的花坛种满了红色月季,有人从里面拉开大门。

空旷的客厅里,水晶吊灯从三楼垂下来,楼梯扶手盘旋著,连接著二楼线条明快的铁艺护栏。长长的米色L形沙发横在一旁,电视墙和装饰柜上零落的摆著些油画陶器。

往左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被米白色厚重的窗帘半掩著,通向中庭,被藤蔓攀附著的铁制花架後,依稀能看到蔚蓝色的圆形游泳池。

严维只能模仿著男人的动作,换上棉质拖鞋,走在软木地板上。

「严维,先去洗洗。」

严维看了一眼还在防备他逃跑的随行人员,应了一声,跟著一个人走进浴室。

浴室里也有人,往浴缸里放著热水,倒了香精油,等收拾好了,才退了出去。

严维沉默了一会,等确认了五米来长的洗手台上搁了浴袍内裤,才开始慢吞吞地脱衣服。

他泡在水里,看著旁边一瓶瓶喷香的沐浴rǔ,随手挑著摸了摸。直到水快凉了,严维才爬出来,用浴巾擦乾身体,按照郁林教的那样穿好浴袍。

出了浴室,又有新的人候在外面,提著个箱子,有点像电工箱,打开也是几层,只是装的是大大小小的梳子剪刀。

严维想了想,乖乖坐到椅子上。那人给他围上理发布,也是慢吞吞的修剪起来,过了会,问了句:「先生,你有白头发了。」严维还是老样子,进了漂亮乾净的地方,蔫头蔫脑的,洗了个澡才渐渐缓过来:「要染?」「我帮你拔了吧。」那人真伸手,揪著白头发,轻手轻脚的拔了。

严维没试过这种痛,闷疼一下,又好了,毫不防备的时候,紧接著又是一疼。拔了七、八根,和剪下来的头发放在一块。

严维想抓起来握著,又没好意思伸手,那人把理发布一脱,抖了抖,帮他拿小刷子把脸上的碎发刷掉了,头发掉在地上,竟觉得舍不得。

镜子里,头发又被剪短了,露出眉骨,看上去乾净精神了许多。有人拿过来一套衣服,他摸了摸,估量著大小差不多,进去换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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