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17)

电话接通了,传出来的却是周母的声音:“喂?”

“阿姨,我是何崇。”何崇小声问她,“周佳懿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我们在洗煤厂,她跟我一起。”周母的嗓音是哑的,还有很重的鼻音,像刚哭过。何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现在想过去一趟,方便吗?”

“没事,你来吧。”

周母说的洗煤厂是指洗煤厂小区。原先洗煤厂还没有倒闭的时候,在那儿工作的人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后来住的人多了,还建起了学校。周佳懿的外公外婆原来就是住在洗煤厂小区的,他们都是老师,在小区里的学校教书。周母没具体说是在洗煤厂的哪儿,但何崇搭了的士一到那里,就找到了他们。

殡仪馆在离小区大门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搭了那种临时的灵堂,竹木搭架,外头罩着防水的蛇皮布,看上去像个大帐篷。灵堂里头接了电源,亮着昏黄的灯,播音机在放哀乐进行曲。

何崇赶到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是周母。她撑着伞立在灵堂门口,见了何崇就拉住他,压低声音跟他说:“何崇,你也知道老人家刚过身,这几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我跟周佳懿她爸爸商量过了,明天是周末,你刚好假也放完了要回去省会那边,就顺便带着周佳懿回学校吧。”

何崇弯着腰躲进她的小伞底下,半边身子还在外头淋雨,点了点头:“好。”

“你吃饭了吗?”周母又问他,知道他已经吃过以后才摇摇头叹口气,“她晚饭还没吃,问她饿不饿也只知道摇头。你待会儿去跟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带她去吃点东西。今晚要守一晚,我怕她不吃东西撑不住。”

何崇低着头听,“好。”

“你一直比周佳懿懂事,这么多年真是麻烦你照顾她了,阿姨跟你说声谢谢。”她拍拍他的肩膀,眼眶通红,眼球布满了血丝,小心翼翼地,讲话都像在叹息,“她要是真不想吃,也不用勉强她。我先去殡仪馆一趟,你困了就早点回家休息,不用陪着她的。”

何崇忽然就想起几年前他奶奶过世的那晚,自己的眼睛也是这么红。他就点了头,还是那个字:“好。”答应完就反过来拍了拍周母的肩,走进灵堂。

周佳懿跪在外公的遗照面前,膝盖前边有个小铜盆,盆里头冒着火花,她手里拿着一沓纸钱,垂着脑袋沉默地在给外公烧纸。她穿着的还是校服衣裤,五月的雨天还有些冷,不知道谁给了她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外套穿在了短袖外面。何崇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她了,才一眼看上去就发现她瘦了一大圈,那张圆圆的脸都瞧得出下巴了。

灵堂的地面是湿的,周佳懿腿底下垫着个大枕头,也浸湿了大半。何崇走过去,就在她旁边蹲下来,拿了一沓纸钱帮着她烧。他没吭声,周佳懿也仿佛没注意到他,直到烧完了手里的那沓纸钱,她才抬头看他。

何崇一抬眼就对上了她那双哭肿的眼睛,她是没说话的,红着眼就这么盯着他,嘴角有点发颤。何崇看着她的眼睛,脑子里就浮出她那天挂断他电话的事情。就算周佳懿什么话也没说,何崇都知道她这样看他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不要这样看我。”何崇觉得喉咙眼里好像有团火在烧,“你还想怪我?”

周佳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声不吭,呼吸却慢慢重起来。何崇当然知道她已经气得要命,但他也在气。他发脾气从来都不顾她的心情。

“你要真下了决心想回来,就算不找我帮忙也能哭着求老师。”他这么告诉她,“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周佳懿。你就是个孬种,再怎么瞪着我你也是个孬种。”

讲这些话的时候何崇想到的是,几个小时以前谢珊珊发着酒疯在他耳朵边上说的那番话。他以前每次发脾气都要狠戳周佳懿的痛处,可是在她心情这么糟的情况下说她是孬种,还是第一次。

周佳懿瞪着他,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她紧咬着牙不开口,死死瞪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何崇没有跟她道歉,也没有安慰她。他站起来,跨出灵堂,冒着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何崇感觉自己这么对周佳懿,就跟对何母没什么区别。他其实有想过周佳懿很可能就因此再也不理他了,但他脚步就是没停下来,跑到洗煤厂小区门口,拦了的士回家。

第二天早上何崇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省会那边的学校,出发之前他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周佳懿,问她现在在哪里。周佳懿没有回复。他就拿上了行李下楼,没想到才刚到楼下,抬头就见到了站在那里等他的周佳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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