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潸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纯黑的棉布衣服,一时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煜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受伤了?”
木潸摇摇头。
赵煜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是晕血?”
木潸想,自己这症状和他们的晕血症倒是挺像的,便浅浅点了下脑袋。
赵煜皱眉看向木潸身上散发着淡淡血腥气的衣服,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我这里有一件干净衣服,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先换上。”说着,手一扔,那黑色塑料袋已经被丢到木潸怀里了。
木潸抱着袋子,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没了那味道,我想你会好受点。”赵煜边说边动手,拽着身后阿保机的胳膊,两人一起出了厕所。
木潸呆呆看着重又被合上的木门,半晌后才回过神,回到隔间快快换下衣服。
阿保机鬼鬼祟祟守在女厕入口处,每遇到一个想要进门的女性,便笑嘻嘻道声下午好,众女反应不一,有怒骂变态的,有仓皇逃跑的,有正义凛然打算寻保安的。赵煜拣了个离他远远的角落蹲着瞧热闹,直到那个水做的女人穿着自己的红色T恤怯生生走下女厕台阶,他才踩着自己的破旧老板鞋,一路大步赶了过去。
木潸极少穿过黑色以外颜色的衣服,这会儿穿着件宽大的暗红色男人T恤,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说不清的别扭劲,她将衣服下摆塞进裤腰带,刚踏下台阶,身上衣服的主人便带着阵清凉的暖风,神采奕奕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木潸一仰头,这才看清赵煜的长相——是个身形极为挺拔的男孩子,小平头,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在外的皮肤像是经受了一场五月艳阳的暴晒,暗红中透着股勃勃的生气。
在木潸偷偷打量着赵煜的同时,赵煜倒是正大光明地上下左右扫了一遍木潸,最后得出一个颇为不满意的结论,这姑娘就适合穿自己的衣服,小巧玲珑的模样,顺眼多了,只有那宽大领口下□出来的大半肩膀,怎么看怎么刺眼。
赵煜翻遍全身,最后还是从阿保机口袋里掏出了一圈他昨夜吃螃蟹时剩下的皮筋,弹弹皮筋,赵小爷得意地冲木潸招招手。
木潸迷迷糊糊走到他身边。
赵煜揪着木潸的后衣领,捏起一小圈布料,灵活地用皮筋绑住,再回头去看木潸的正面时,这个半大的年轻人,满意地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木潸低头看着缩小了一圈的衣领,终于反应过来赵煜刚才在意的是什么,一张脸,瞬间蒸腾出热气。
赵煜盯着木潸刚刚哭过的粉红色脸颊,顿时醒悟过来自己的举止过于唐突,心一慌,手脚也跟着无措起来。
阿保机蹲在他们二人的脚边,仰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越看越有意思,最后“噗”的一声,将嘴里嚼了半天的草茎吐出来,摩拳擦掌地站起身,“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木潸一惊,支吾着说:“木、木潸,木头的木,潸然泪下的潸。”
阿保机促狭笑道:“难怪一哭起来跟长江洪水似的,多少个葛洲坝都拦不住。”
赵煜一巴掌扇过阿保机的脑袋,将他推到身后,可那瘦猴一样的男人仍然不死心,趴在赵煜肩头捏了个兰花指调笑木潸,“小姑娘,你父母可给你许了人家?”
木潸怀里搂着自己的衣服,眼眶仍是通红,嘴上却笑了,露出两颗白亮亮的小虎牙,她眨着眼笑:“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阿保机愣了,贴着赵煜的耳朵小声问道:“女娃娃还会念诗呢?”
赵煜哭笑不得地将人从背上甩了下去,“让你多念点书你不听,丢人!”
阿保机不服气地轻扯两下木潸的头发,瘪着薄薄的嘴唇说道:“我们是农民工,可听不懂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秦罗敷,你穿了小煜儿的衣服,可要怎么报答我们?”
木潸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男孩,“什么是农民工?”
阿保机围着木潸转了两圈,啧啧说道:“会背《陌生桑》,却不知道什么是农民工……小姑娘,你是装疯还是卖傻呢?”
木潸微微皱眉,故作苦恼道:“我曾经得过精神分裂症,但现在我们已经康复了。”
阿保机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赵煜看着木潸一本正经说冷笑话的模样,哈哈大笑。
木潸的一对兔儿眼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大男孩,他们一高一矮,一结实一瘦削,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T恤和牛仔裤,阳光快活的模样,让经历了糟糕车祸的木潸也渐渐雀跃了起来。
“你家在哪里?我怎么把衣服还给你?”木潸看向乐不可支的赵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