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的生活如此脆弱,偶然细微变动,改变的将是一辈子。
我不知道晔晔入院最终会给我们风雨嘌呤的家带来什么,唯一知道的是回家之前,我必须找到财源。这是最后的生机。
灵光乍现,满脸是泪的我抓住刘湘琴的胳膊,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刘湘琴,你说过,如果给凌家介绍女孩子,愿意给五万块钱当报酬是吗?”
“是,是,你要干什么?”她惊问。
我憋了好几次,才舍出脸皮说:“我家还有几个亲戚,家里女儿模样都很好,我回去问问,如果哪个女孩子愿意,就给你打个电话,麻烦你让他们家过来相看行吗?”
刘湘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力的点头。
“我弟弟要手术,需要钱,所以,到时候你能,能给我分点好处费吗?”我不善于讨价还价,更没操过巧嘴媒人的行当,说话时指甲抠在行李箱上,深深陷入,异常费力。
“全给你!”刘湘琴抱住我的胳膊说:“我知道你肯定有难事了,不然你不会做这个!”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鼻子酸的厉害,然后又哭了。
一个对我来说还算是陌生的人,远远比我的父亲更有人情味,这是怎样难堪的境地。
这夜,我和刘湘琴睡在一起,她紧紧抱着我,想要给我温暖。可我总觉得全身冰冷,心慌的难受。
繁乱的事情强迫我镇定,除了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寻找适合凌家的女孩子。
我深知,凌棠远不是良配,介绍女孩子给他,自然是昧了良心,正因为知道此事有错,所以才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越想,越羞愧。
和金钱相比,良知算不了什么,和晔晔性命相比,我也算不了什么。
如果用一辈子愧疚换回晔晔的性命,我愿意做任何超出道德底线的事。
夜色静默,月影清冷,我的眼泪顺耳边流下,跌落枕头上,晕出大片的阴凉。
多事之春(下)
凌晨三点多,我就往火车站赶,想坐最早一列火车回家。
刘湘琴执意要送,实在推不开,只好由她帮我拎了一袋子书。她对我只是回家去处理弟弟生病事情何必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没有感到怎么诧异,想来,她也知道,我已经无法承担接下来的房租,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现在,我兜里的钱,每一分,每一角都万分珍贵。
拉开门,赫然看见索离站在那儿,他默然望了我一眼,抢先从我手中拉过行李箱,走在我们前面。我不知道究竟是店长跟他说我跑掉的事,再或者,还是刘湘琴多嘴透露了事情的原委。总之,我脸上还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已经像似天塌了般严肃。
北京站旅客不多,过了春运繁忙期,铁路也能喘口气歇歇。在检票口,我随着人群准备涌入,刘湘琴立即快步上前,用力抱了抱我,趴在我耳边大声说:“有事需要用我的,你吱声!”说完还拍拍我的后背。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虽然我也知道,我不会用她做任何事。
索离把箱子递给我,有些迟疑的说:“不管怎样,希望下学期开学还能见到你。”
他只能说这些,清清楚楚点明我们俩人之间的交往程度。
我点点头,也表示知道。虽然我知道,回来上学的可能性很小,小到,我觉得那是做梦。
还记得来北京时,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离开家乡,晔晔和我默默的离别,带着对家的不舍,踏上火车。耳边轰隆隆的车轨颤动声给我镇定和安抚,因为我发现,要去的地方和家之间,有两条长长的铁轨相连,我能顺着漫长的铁轨触碰到那边的世界。
今天,我要回家。站在出口,却感触不到铁轨那边,究竟会有什么等待我。
我把火车票递给检票员,只觉得拉着箱子的左手被人悄悄握住,我没回头,右手收回票,把箱子往前提了一提。那只握住我的手,便轻轻分开了。
索离没胆子,也没能力留下我。
同样,我没理由,也不可能留下。
我的嘴角含着一丝恍惚微笑,心里泛滥漫无边际的苦涩。转过检票口,悄悄回头,和索离,刘湘琴遥遥对望一眼,不知为何,我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再见到他们。
再没有见面的一天。
收拾好心情,拼命挤上火车,安顿好行李箱,抱着装着书的口袋,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所能希望的就是,火车再快些,或者是晔晔病情发展再慢些,再等等我,等等我……
回到家,咣当当推开门,湿闷的气息迎面扑来,空无一人。
母亲并未在家等我。
找个邻居问一声,又直奔县城医院。北京此时还是春意盎然,家里已经像似过了初夏,坐车颠簸到县城,热得汗湿透了衣裳,上下打听一圈,才找到病房看见苍白脸色晔晔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