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一下又何妨?毕竟这江山他都让了。”我说着,既然当年他能冒着抗旨的危险留我一口气,如今便还他,免得欠他更多如了他的愿。
“本来不就是九哥你的么?”他说罢冷然笑笑转身离去,到了殿门口:“九哥要留下的人,放心,我不会再出手了。”
不会吗?那小紫的事又做何解?又是你一时心血来潮?
刚回到寝宫,皇后来了,礼数仍学得不好,任家的女子似乎都学不来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此刻她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担心。
“怎么了?”
“小七她……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君蓝直视着我,眼神里有些惶恐,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怕我,她只是担心她妹妹。
“若不在了呢?”
“那总有个害她的人吧?是您还是尹冽?”君蓝问道。
“若是朕,如何?”我问她。
“不如何,只为小妹不值,为她曾把那钥匙当宝贝一样贴身带着不值,为她曾经欢天喜地想着要当管家婆不值,为她不顾女孩子家的脸面偷着去看你不值,为她见了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生闷气不值。”君蓝说道。
“我,是不值得她做这些。”
“不值又如何,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不值也是我认为的不值,她自己倒高兴着呢。那么,皇上,臣妾再问您一次,臣妾的妹妹君紫尚在人世吗?”
我点头:“在,过些日子或许你可以见她一面。”
君蓝福身:“谢皇上恩典,臣妾告退。”
若小紫也像君蓝一样恨着我,我的罪恶感会减少些么?
新君登基每日里要忙的事很多,君蓝不再问起小紫的事,默默地替我操持着后宫,她本就是精明的女子,又在王府中几年默默地看着学着,后宫对她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恪守着三纲五常,为后宫表率,每晚必煮了燕窝、人参派人送来,偶尔会亲自来。
“其实,这样也好!”君蓝有一次这样说。
我正舀着燕窝,便看她,不知她何出此言。
“小七手笨,只晓得吃,若真让她煮这金贵的玩意大概只会浪费了东西,况且,她也不见得有这个耐性每天煮,宫里还这么多规矩这么多人,小七不够聪明,没那么多拐弯的心思。”君蓝说道,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若当年她做了这个管家婆想必今日我们任家上下更要为她操心呢。这下倒也好,性命无忧便是她天大的福分了。”
“没错,是小七的福分。”却不是我亲手为她安排的。
“刚才臣妾去给德太妃、淑太妃问安,两位老人家还让臣妾好好照顾皇上不要太过操劳了呢。”君蓝的话又一转。
“嗯,两位老人家这些年受苦了,以后好好伺候着,如同……母后在世。”我说着。
“是,臣妾知道了,定会好好侍奉的。”君蓝扫一眼龙案:“虽还有这许多的奏折未批阅,皇上也不要太过劳累了,龙体重要。”
今日的君蓝很是客气,客气得让我不得不起疑。
她欲告退正巧南浦来了,南浦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并不因为她出身风尘便瞧不起她,还常夸她胸襟开阔甚至比许多男人还强。
君蓝笑笑,说正好这些日子两位老人家有些不太舒服改天请南太医过去瞧瞧。
这宫廷果然不是个好地方,君蓝都有些让人猜不透了。
南浦照例给我请脉,这些年来已然成了习惯。
“如今九哥坐稳了天下,不必担惊受怕颠沛流离,也是时候要个皇子了,这两日我去给九嫂请个脉开些方子好好调理一番。”南浦说着,声音轻轻的,似乎心情还不错。
“好!给德、淑两位太妃也先看看,当年你给她们用的哑药以后并无影响吧?”我问。
“没有,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南浦答得快。
片刻他抬头笑着看我:“九哥脉象有些不稳,刚才跳得快了些,可是想起了什么生气的事?”
他的笑分明带了一丝了然。
他自然知道是为何。
分寸……
没过两日,朕正训诫吏部官员,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说皇后娘娘有请,有要事回禀。
去了,远远地宫门开着,君蓝和南浦对面坐着,满殿的奴才都在殿外站着。
君蓝笑着慢慢收回手用宽袍大袖遮了手腕,嘴唇微微动着,大概是和南浦说些什么,只见她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南浦背对着宫门看不见他的表情,身子却是向前一倾,手臂向前伸着,但明显却用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