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忽然尖声说道,“他记得!他还说得出你爹爹长相呢。”
程芸珠忽然有点心酸,对于把程祁驲当做天一般的贺氏来说,程祁驲的死绝对是一个天大的打击,她还记得大舅走的时候对她说,如果不是顾念她们几个孩子,贺氏早就自尽陪葬了。
贺氏喊完就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她说话从来轻声细语的,是一个标准的世家小姐做派,何曾这么……,她红了脸,擦了擦眼泪,期期艾艾的说道,“芸珠,瀚池,你们生气了?”
程芸珠拿起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吃吧,瀚池一会儿还要去书院。”
贺氏咬紧了下唇,好一会儿才语带坚持的说道,“他真的认识你们的爹爹……”
程芸珠和程瀚池都低着头不再说话,屋内尽是吃饭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
回到屋内,程芸珠把荷包里的银票都拿了出来,她想既然用都用了,又何必寻死腻活的……,那真是和舒瑾楠说的一样了,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里面一共还剩下四张一百两的银票,总共四百两,这银子节约点,倒是能维持家里三四年的嚼用了,这么一想,程芸珠又觉得心里不是那么难受了,反正早晚……,自己肯定会把银子还给他。
贺氏每日里朝着屋外眺望,似乎在等着那个卖猪ròu的把剩下的银子送回来,好向程芸珠和程瀚池印证,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是……,过了五日,都没有消息,贺氏的眼神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半月之后的这一天下午,程芸珠在院子里正fèng着给程瀚池做的直裰,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余叔晃晃悠悠的去开了门,嘴里还没问,你找谁……,就听到了一个粗声粗气的说话声。“我叫余顺,这是我闺女余chūn糙,我找你们家的夫人。”
程芸珠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他手里拽着一个不过是一二岁的小姑娘。
“你找我娘什么事?她正午睡呢。”
余顺仔细的打量了眼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跟几天前买ròu的妇人很是相像,二话不说便是扑通跪了下来,随即对一旁的余chūn糙说道,“还不给恩人跪下磕头。”
余chūn糙听了,马上跪了下来就砰砰的磕头,那额头抵着地面,发出响亮的声响,不过一会儿就磕出血痕来,直看的程芸珠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着余chūn糙,“你快起来,这是gān什么。”
“程小姐,实不相瞒,我是东街头卖猪ròu的,那天看到程夫人来买ròu,便是诓了她八两银子买了两斤,后来见她拿出银票来又起了贪心,就说改日还她,昧着良心把银子都吞了。”余顺不肯起来,一直跪着说道。
“既然骗都骗了,又何必寻上门来?你可知道,我可以把告到衙门去。”程芸珠不解的问道。
余chūn早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程小姐,我爹也是没办法,我娘病的快不行了,没钱买药……,求你不要把他送到官府去。”
余chūn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顺一个巴掌拍倒在地上,“哭什么哭?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余顺说道这里停顿了下,转过头对着程芸珠说道,“程小姐,我婆娘的病没治好,大前天就去了,但是银子却都花完了,我没银子还你,您就把我送到官府去,我不在了,这丫头也没得饭吃,您就留着当丫鬟用,只当是还银子的钱。”
程芸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余chūn糙抱着余顺的手臂哭了起来“爹,女儿不要和你分开,你让程小姐也把我关到大牢里去吧,女儿就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余顺眼睛通红,手上青筋bào起,又一个巴掌朝着余chūn糙打去,只打的余chūn糙嘴角出血,显然下手不轻,余顺眼里闪过心疼的神色,嘴里却是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死丫头,你当大牢是那么好呆的!不死也半条命了。”
“爹……”余chūn糙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死命的抱着余顺的手不放开,“爹,女儿就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你打死我也要这么说。”
“芸珠,他们也是好可怜,这件事就算了吧?”程芸珠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贺氏的话,原来这院子里吵闹,让浅眠的贺氏醒了过来。
“夫人,余顺这里谢过夫人了,可是这事须得公事公办,我余顺一人做事一人当,您的恩qíng只要我活着,以后定当涌泉相报。”余顺看到贺氏,便是红着眼睛,重重的磕了头,随即对程芸珠说道,“程小姐,你现在就把我送到官衙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