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碌到了半夜,克伯宫上下还是灯火通明,菱画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发现吴千秋在门口等她。
“累么?”他问。
“还好,”她揉了揉眉心。
“餐点刚刚又送过来一波,你去吃一些,第一波我看你都没碰,”吴千秋说,“最近真的不太平,令人焦心。”
她叹了口气。
“不过话的确得说一句,我未来大舅子的办事能力实在是每次看每次都让人咋舌惊叹不已,”吴千秋虚弱地摇了摇头,“这让我觉得心态更崩了。”
菱画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要对自己有点自信,保不准Molly哪个神经搭错了偏偏也看上你了呢?……对了,她手机号你到底要不要?”
吴千秋皱眉纠结了半晌,“还是给我吧。”
刚说完这句话,他们迎面就看到瞿溪昂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注视着他们。
吴千秋汗毛一竖,立刻跳开离菱画两米远来撇清关系,可瞿溪昂看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讲不清楚意味的感觉……最明显的就是嫌弃。
一走到他面前,吴千秋率先举了举手,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听得懂的语言说道,“这位仁兄,别老像看阶级敌人一样的眼神看我,我现在已经不再打她主意、也不再是你的情敌了,好吗?”
菱画在旁边听得实在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噗嗤”笑了一声。
要是瞿溪昂知道这家伙把主意从她身上打到Molly身上去了,保不准更爆炸了呢?
说完,吴千秋就直接溜进了会议室,瞿溪昂低头看了她两秒,说,“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她揉了揉眼睛,“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我会替你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我也已经和Mark打过招呼了,”他挡在会议室的门口,不由分说地道,“你需要休息,点心我也会让人带上给你在车上吃。”
她动了动唇,张口就想顶回去,他总是这样,擅自就替她安排好了这一切,可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她又想到了今天下午他濒临崩溃时的神情。
“……好,”她想了想,还是默许了。
他似乎对她的顺从颇为欣慰,立刻让早在一旁等候好的特勤组和线人上前护送她回家,临走前,他趁人不注意,还悄悄塞了一条手链在她的手心里。
上车之后,她拿出那条手链戴上、仔细地看,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都是美丽精致到无话可说的,但是她从收到的那一刻就很清楚,这玩意儿估计除了是根手链,大概率肯定又是个什么定位器、录音笔之类的东西。
回到家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才能感觉到整个人是真的有些体力透支,吃了他给她特意准备好的爽口的点心,她去冲了一把澡。
吹好头发,准备上床之前,她想了想,走去玄关,把门锁打开。
回到床上,她关上灯,躺下去,几乎是一会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玄关处有开门的声音。
然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卧室,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感觉到那个人脱下了外套,躺上床,从背后把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都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还夹杂着室外冷冽的风的气息,她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赶紧松开,似乎是怕把她弄醒,然后,他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次把她搂住。
她人其实已经被他弄醒了,却还是在继续装睡,因为他这简直称得上是有点笨拙的动作,心里忍不住想笑。
可下一刻,她忽然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道,“你醒着。”
她没办法,只能“嗯”了一声。
已经快要苏醒的这座城市,微微有光亮从窗户外渗透进来,她感觉着怀抱着她的人有力的手臂和温暖的体温,心里莫名觉得踏实。
她曾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城市,只因为路辛远与她之间失败的爱情,可她又义无反顾地回来,只因为想逃避瞿溪昂对她如毒|药般致命的吸引。
而如今,瞿溪昂来到了这里,将她拥入怀中,坚定不移。
“我刚刚仔细思索了这一天我的心情,这种心情我好像这一生至此都没有体会过,一开始我根本都不想承认这种心情竟真实存在,可到了现在,好像我真的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曾经嗤之以鼻的恐惧。”
那么多的日夜,他面对过枪林弹雨,面对过随时可能会造访的死亡,面对过不见血光却残忍无比的权力斗争……他都毫不惧怕,可直到遇到她,他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的存在或消失,竟会让他惧怕至此。
“菱画,我曾无所畏惧,直到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