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偷欢(4)

然而心里的疼,又能用什么来舒缓。

关了水,程欢走到镜前,看着里面那张略微陌生的脸,如雾里看花,连自己都看不透彻。手指触上下颚,从前的圆润下巴如今已然尖削,嘴唇更翘,鼻子更挺,眼睛也更大。

程欢扯嘴笑,一脸的嘲讽。

很好,连生父阎明都会认不出自己,更何况是从来都不待见她的程余?

洗好出来,武馆人已散尽。程欢关上灯欲走,忖度片刻,再次开了灯,折回来。

程欢扔□上背包,脱了外套,免费的练功房,为何不加利用?

夜里的武馆,亮如白昼。

程欢慢慢走到场地中央,对着镜子,摆臀,扭胯,踢腿,下腰……亦如两年前刚刚开始学舞的她,认认真真地重复着每一个动作,仿佛那是赖以生存的唯一办法,生命的全部。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程欢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两年,两年的时间,她究竟做了多少事,她改变了多少,她还需要几个两年,才能真正地舒口气?

程欢狠狠下叉,没有热过身的她,疼到眼眶都跟着湿润。

程欢挤出一丝笑来,疼吗?不疼,身上的痛永远抵不过心里的痛,是伤筋动骨痛,还是失去心更痛?

静下来的武馆里,蓦地响起“啪啪啪——”的掌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有那么点单薄。

程欢直觉,来者并无敌意,便不急不缓地起身,回头,下一瞬,程欢脱口而出:“又是你?”她的言语里,不乏惊喜。

印木凡的笑很晴朗:“在练舞?”

程欢踱上前,脸上浮出难得的笑容,点头应了一声。

程欢认得印木凡。

几个月前这个男人到这间武馆来找陪练,恰好她有空,他却因为她是女人而狠不下心不舍得摔她。

那时候,程欢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这位先生,陪练不分性别,您不必有所顾虑。”

印木凡脱下肥大的练功服,只着纯白棉背心,大大方方地解释:“我从不跟女人交手,就算是陪练,也一样。不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

程欢看着眼前男人俊逸疏朗的笑脸,再偷瞄一眼练得恰到好处的肌肉,顿生好感,于是心甘情愿地放下所有防备。

“我生性顽皮,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欢给街头小混混当手下。我爸妈也不管我,长此以往,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只会打架,所以……我现在做的也算老本行。”

印木凡了然地笑笑:“这么说,你我……也许还是同行。”

程欢不解,正欲开口询问,手里却被塞进一张名片:“我朋友是腾飞证券的老总,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去那里上班,”他顿了顿,“女孩子,还是应该远离打杀……”

从回忆中及时抽离,程欢眉心微动,腾飞证券……腾跃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也就是……滕爱掌管的企业?

程欢暗自抽口凉气,她第一次见印木凡的时候,她还不了解滕氏家族的一丝半点,现在看来……

武馆里冷清的光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肃杀悲凉,程欢掩掉胸中的郁结和疑惑,凑近印木凡,盈着笑打趣:“哎,发什么呆?你特地来找我的?”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盯着程欢出神许久,他掩饰地咳了咳,垂眸,犹豫半晌终是开口:“我们老大想要见你。”

笑容凝在脸上,程欢并未过多讶异,方才她已猜出了个大概。只是她很难将这个阳光一样的男人和他嘴里的话,融到一个人的身上。

天壤之别。

程欢直视印木凡的眼,一字一顿:“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并不是偶遇,对吗?”

他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程欢认命,拎起自己东西,跟在印木凡身后。她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斗不过程余,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但她偏要拼死一搏,如果面临她的是无尽的深渊,那她也要拉着他,陪葬。

再次见到程余的时候,正值深夜。

外面下着雨。

十月的雨,下的缠绵悱恻,有的时候却又惊心动魄,丝丝都浸满了凉意。

印木凡把程欢带到CITY的最顶层,转身欲走,却被程余喊住:“木凡,你也留下。”

印木凡应声顿了步子,垂手而立:“是。”

“英夙,过来。”沙发里的男人冲程欢招了招手。

程欢抬腿走近,不等程余再次发话,她先发制人:“你一直都在耍我,对不对?”她的胆子,从来都这么大。

立在一旁的印木凡眉头皱紧,“不准对余哥无理,快道歉。”他轻声呵斥程欢。

程余冲印木凡摆了摆手,脸上丝毫不见愠色,反倒兴趣盎然,朝程欢扬了扬眉:“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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