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旗陆定睛看她,“梦想和现实——你分得这么清?”
安之的脸容慢归平静,“我不想让自己受伤。”
关旗陆不再作声,眼波停在她脸上,幽深无底地流转,她对他咧咧嘴角,浅浅一笑,然后望向别处,他转头再看向对面,来往车灯将他的眸光映得明明暗暗,下一刹,他忽然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惊异不解中将她拖入车流,横穿马路向销售站走去。
“我送你彩票。”他说。
“喂,喂!”安之叫唤。
关旗陆强搂着她走进去,抬头看看售票窗口上方的选择项目,“就买三十六选七。”
安之说,“师兄,要是过几天一觉醒来发现中了五百万,我第一件事就是向你辞职。”
隔窗里销售员问,“买多少?”
关旗陆笑,“九百九十九注。”
不但售彩阿姨惊奇抬头,就连安之也大为愕然,来不及出声阻止他手中大叠钞票已递了进去,她哭笑不得,这也未免太大手笔,瞪着关旗陆,眸光微怨,关旗陆漫不经心地搔搔她头顶黑发。
里面三个窗口全停下了销售,就只听见三部打印机同时发出叽叽声响。
过了好半会,关旗陆接过窗口里递出的用橡皮筋一捆一捆扎好的大叠彩票。
他打开她的背包放进去,拉上拉链,微笑道,“好好背着你的向往和希望,也许有一天……你会梦想成真。”
安之刹时定在当场。
那首歌是这样唱。
把万家的阑珊敲落
把心间的希望点着
爱情是一盏灯火
结一根温柔的芯
蓝曳低萦至死方灭的承诺
把透明的薄翼张开
把深沉的向往背着
……
出了彩票站,几步外的江边便是天字码头,所有观光渡轮都在此地上客落客。
安之变得有少许沉默,任由关旗陆买了船票牵她登上最豪华的游轮,两人走到最高一层的甲板上,有一对父母带着孩子在玩耍,一人一边牵着小孩的两只手,那小孩子前蹦后跳,快活地玩着空中吊环。
安之看得怔然,直到对上一双充满好奇的纯真童眸才回过神来。
她转身,倚着船舷看向微波江面。
这微妙的情绪变化落入关旗陆眼内,他微讶地弯身看去,却见她已双眼泛红。
“怎么了?”他柔声问,“有心事?”
安之勉强笑笑,“我家庭和乐,父母双全,身体健康,工作稳定。”看他一眼然后掉开,越说越低,“现在连希望也有了,还能有什么心事?”
关旗陆皱了皱眉,攀过手去从背后把她拦腰搂入怀内,也不追问,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以唇瓣轻慰她的额沿,仿若闲谈,“我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看看珠江的夜景。”
过了一会,安之的情绪平复下来,沉默片刻,她说:
“有时候觉得……幸福不象是真的……就象这些船上江边的霓虹灯景,很美丽,很耀眼灿烂,可是当天一亮,就会通通消失不见……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送我这些彩票……我很感动……也许,也许有希望,总是好的罢……”
从未有那一刻比如今更清楚,原来自己,并不如表面那样积极乐观。
关旗陆半响不语。
良久之后,才吻吻她的眉梢,曼声说道,“我们算不算偷得浮生半夜闲?”
与往常完全无异的语调,温和悦耳,却让人听不出半丝情绪。
安之轻轻笑了笑。
在安之的恋情开始之初,关旗陆却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清河证券的项目连日来在广深之间往返,同时关于子公司的整合,司淙已与关旗陆达成共识就由他来执行,为了配合美国那边的工作时间,他即使入夜后才从深圳赶回,也还得在办公室工作到晚上,以便和各意向投资方召开视频会议,进行一轮轮的谈判。
相应地,安之的工作也多了起来,关旗陆有意训练她的能力,把一些在她权责范围外的工作都交给她去处理。
各有各忙的两人有时一天里也见不到一面,偶尔关旗陆打电话回来,不是他身边有人就是她在忙碌,也只能匆匆数语。
彩池开奖那时,安之曾经上网去对。
几个小时下来累得眼睛发花,却发现连最小的奖都没有中着,心里倒没有觉得失望,只是想笑,原本就预料到了。
彭皆莉已从中山回来,饭后煮好甜汤端进女儿房间,却看见她的c黄上摊满了整整一c黄彩票,她大为惊讶,“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